萧齐艳史第二章 山居岁月(十七)(十八)


               (十七)
  云知还道:「看大师姐神情,莫非这里就是当年她和父母离开李家之后,所
居住的地方?」
  申小卿道:「是啊。师姐好像很久没回来过了,此次故地重游,心情估计不
会太好,你注意着点,别惹师姐生气。」
  云知还道:「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
  申小卿道:「就怕你一胡闹起来,什么都忘了……」忽觉不该说这话,忙推
门进去,留下云知还在那想每次胡闹的情景。
  这座宅子不大,进去一个小院子,正中是接见客人的大厅,两边是厢房,后
面还有厨房和茅厕,陈设简陋不说,院中、屋瓦、墙缝皆长满了旅葵、蒿草之属,
显得颇为荒凉。
  云知还摇了摇头,心里对李萼华生出一丝怜惜。
  两人把碍眼的杂草清理干净,申小卿又招来雨水,洒扫庭除,最后才去收拾
房间,等三个房间都弄好,已过了两刻多钟。又等了一会,李萼华推门进来。她
环视一圈,笑道:「不错,看起来像能住人了。」
  申小卿道:「师姐可问到了浪人行踪?」
  李萼华随手递了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给他们,道:「边吃边说。」
  两人接过,在台阶上坐下,吃起了早餐。
  李萼华道:「那些浪人行踪颇为隐秘,似是有高手随行,衙门里有人去盯梢,
结果被杀了。县里的捕头实力不足,不敢再跟,说他们的踪影最后出现在城北三
十里外的一处密林里,之后却是不得而知了。」
  申小卿沉吟道:「不知附近有没有修仙宗门……」
  李萼华道:「城南一百多里外有个飞花门,但是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任务,没
有接到命令,估计也不会特别留意那些浪人。」
  云知还对此有些奇怪,问道:「师姐,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这附近就有
修真门派,为何命令却要下到我们那儿?我们千里迢迢地赶来,说不定那些浪人
都已经回家睡觉去了。」
  李萼华道:「刑部的命令是综合判断之后发出的。齐国境内修真门派分布不
均,一半以上设在与北边的交界处,其余大都在大城市附近,这安宁县地处僻远,
仅有一个实力一般的飞花门,要他们去对付可能潜藏着李行云的浪人,恐怕是心
有余而力不足。而且这些浪人并没有大肆杀戮百姓,事态不是非常紧急,不需要
蔡家的人出动,所以派我们来也不奇怪。」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四大家族之外、圣使以下,地元境以上的修士需听从六
部的调遣。各州各县的衙门也有一定数量的修行者,虽然实力不强,大大小小的
事情,能自己解决的仍然占了绝大多数,少数解决不了的,才上报给朝廷。事态
紧急,比如严重威胁众多百姓安全时,则可以就近求助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知道自己不可能独掌大权,便也乐得清静,除了抓抓灵矿开采,税
粮征收,士兵操练,一般是不管事的。当然,朝堂之上的位置不能让,那关系到
的是荣誉和地位。好在圣使之下,便是四大家主、三省长官、御史大夫,不出意
外的话,地位没有跌落的危险。
  云知还最近一年才开始读书,主要是修行方面的,其他东西倒是没来得及深
入了解,道:「原来如此。那为何不把这些浪人挡在国境之外呢?。」
  李萼华叹道:「浪人凶横残暴,时常入侵骚扰百姓,神后自然也想把他们挡
在外面。但是对我们齐国来说,真正的威胁来自北边,这些浪人不过是疥癣之疾,
不值得花太多的精力对付他们。海岸线又十分漫长,他们要偷偷潜进来,实在是
有些防不胜防。」
  申小卿在一旁补充道:「浪人之中,地元境以上的高手远比我们少,但是据
说他们的骨骼是中空的,能像水鸟一样浮在海面上栖息,身体灵活性极强,普通
的浪人经过训练,人息境中阶的修士也不容易击败他们,凡人就更不行了。我们
暂时分不出太多人手,也只能让他们嚣张一会了。」
  「唔,」云知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只有等打败了北边,才能去收拾
他们了。」
  李萼华道:「先不用管那些。我们去那片密林里探察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些
蛛丝马迹。」
  三人便往城北方向出发。
  云知还飞不了太高,速度也一般,便由申小卿拉着,在低空处飞行,不时落
到屋顶、树梢上借一借力,幸好三十里路不是太远,倒也没怎么拖后腿。
  三人到达目的地之后,落到地面,小心潜行。
  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普遍有三四丈高,青枝绿叶层层叠叠,遮住春日
的阳光,投下一片片荫凉的随风摇动的影子。
  李萼华点燃了一张符纸,把三人声息掩住,缓缓往四方搜寻。
  直搜了两刻钟,爬过了四片山坡,仍然没什么发现。
  李萼华沉吟一下,对云知还两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飞到上面去巡视
一圈。」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修长的身子已轻纵到林梢,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云知还道:「大师姐这样不怕被发现吗?」
  申小卿道:「一个人就不会。师姐会『藏叶于林』身法,很难被发现的。」
  两人等了一炷香功夫,李萼华从竹梢上跳下来,微微笑道:「找到他们了,
就在两里外的一个山坳里。」
  云知还道:「哦?他们竟然还没走。」
  申小卿道:「也许他们是在等人。」
  李萼华道:「我听了一会他们说话,是在等人没错,等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云知还道:「师姐的意思是?」
  李萼华道:「也许是在等李行云,也许是在等我们。」
  云知还惊讶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李萼华道:「不好说,小心点总是对的。」
  申小卿问:「师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萼华道:「他们的人应该没到齐,里面只有一个地元境初阶的中年汉子,
就这么点实力,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我们回去睡一觉,下午再来,到时候也不
用管他们齐不齐了,先拿下再说。」
  李萼华言出必行,说睡觉就睡觉。三人回到李家旧宅,一觉睡到了申时正,
又补充了些饮食,才一道飞回那片竹林里。
  李萼华带着云知还两人潜到距那处山坳十五丈远的地方,藏在一丛竹子后,
手往正前方一座木头房子一指,轻声道:「他们就在里面。」
  那座房子也许是以前猎户们搭来暂住的,已塌了大半,能隐约看到十数个人
影坐在里面休息。茅草铺成的屋顶上,有三个身着布衣脚踏草鞋的人,或站或蹲,
显然是在望风,但是云知还三人外围有一层透明屏障,隔着这么远,他们却是发
觉不了。
  李萼华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对云知还道:「跟上次
一样,你在这里藏着别出来,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你就把这张黄符烧了,刑部派
来的人就会知道我们遇险,再把竹筒筒口向天,拔掉尾部白线,发出焰光信号,
那人得知了我们的方位,便会赶来相救。」
  云知还接过,道:「两位师姐小心。」
  (十八)
  李萼华带着申小卿绕到木屋后方,右手从芥子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
左手再捡一块石头,瞄准距木屋左侧六丈远的一棵竹子,奋力一扔,石头撞在竹
竿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三个警戒的浪人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望向左侧。
便于此时,李萼华右手一扬,黑球呼地一下,已被扔进了木屋之内。
  轰隆一声,云知还觉得地面震了几震,伴随着凌乱的惨叫声和雀鸟惊飞
声,木屋从里往外冒出一股股黑色浓烟,七八个浪人嘴里叽里呱啦地叫着,狼狈
之极地逃了出来。
  李萼华拔剑在手,低喝一声:「杀!」人已如箭矢般射出。
  申小卿紧跟其后,往那群浪人冲去。
  那些浪人从屋中冲出时,已拔了长约四尺狭薄异常的弯刀在手,这时见了两
条人影冲至,倒也没乱了阵脚,迅速结成锥形阵,迎头撞了上去。
  李萼华率先闯入阵中,她的身形虽快,手上动作却极为清晰,一剑接一剑,
有条不紊,如同行云流水,碰人人死,碰刀刀折,不一会儿,地上就躺了五六具
浪人的尸体。
  云知还远远看去,只觉得大师姐四肢修长,动作娴雅,杀起人来也是那么好
看。
  浪人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一大一小两个绝色美人儿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还没来得及恐惧,满场仍然站着的便只剩下了修为最高的那个中年汉子。
  他满脸络腮胡子,个子矮小,颇为削瘦,此时被两人一前一后夹住,饶是凶
残成性,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脚,大叫一声:「李先生,您还不出手吗?!」
  李萼华对申小卿道:「抓活的。」随即转身仰头,朝一丛竹子顶部高声道:
「李行云,你便是这么让你的盟友们送死的么?」
  竹梢上传下一阵笑声,接着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绣金锦袍、脚踩玄丝云履、
高瘦白净的青年男子,落在了李萼华三丈外的空地上。他下颔微仰,说道:「姜
兄不幸战死,我还以为你有了多大的长进,原来不过如此。」
  云知还一见这人的面,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怎地,心中生起一股极度厌恶之
感,如果说姜逸舟是附庸风雅,却到底也用了几分真心去装的话,这李行云则不
然,他的语调、动作、神态皆透着一种虚伪,假到略带诡异的程度。
  李萼华知道他这是有意激怒自己,只平淡地道:「你已逃出李家,却专程在
此等我,可见朝内仍有人帮你,这人是谁?」
  李行云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胜券在握,就把底儿全抖给对手看的人吗?」
  李萼华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不必多说了。」一步迈前,剑尖已刺到李行
云咽喉。
  这一刺速度太快,途经之处留下一叠残影,像是突然多了上百个李萼华,接
力一样把剑尖递到了李行云面前。
  李行云身形微晃,像手法娴熟的赌徒抖开一副纸牌,一模一样的数十个李行
云,以立足点为中心,成扇形地往两侧摊开。
  两人这一交手,以快打快,转眼之间满场皆是重影,竟已分不出哪个是真哪
个是假,只有不时落下的几片纤长竹叶,倏忽在空中裂成数片,提醒着旁观者,
这场战斗是如何的激烈和凶险。
  另一边申小卿和仅存的浪人也打了起来。
  这两人倒是片刻间就分出了胜负。申小卿自与云知还双修以来,修为进境极
快,现在也跟李萼华一样,来到了地元境初阶的巅峰,一青一白双剑齐上,三十
招内已把那浪人打倒在地,上前封了他的气海,立在一旁观战。
  她的眼力自不是云知还可比,只一会儿,就看出李萼华落在下风,形势不妙。
那李行云虽只初入地元境中阶,体内真元已比李萼华浑厚许多,每次两剑相击,
都能轰震得李萼华后退半步,使她的手腕越抖越厉害,再对上几剑,只怕李萼华
的长剑便要脱手飞出。
  地元境中阶与初阶的差距是全方位的,不仅是真元更雄厚,速度和灵巧度也
要强出一截,事实上若不是李萼华意志极强,心里又对李行云满怀刻骨仇恨,此
时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申小卿再不迟疑,轻斥一声:「恶贼看剑!」足下一踏,娇小的身子疾如流
星,一剑向李行云脖颈刺去。
  李行云哈哈一笑,道:「来得好!」左手剑指刺出一片金锐破风之声,正与
申小卿来剑撞上,叮的一声,宛如真实的两剑相交,把申小卿连人带剑震了回去。
  李萼华得了喘息之机,运功缓解了右臂麻木之感,剑指一引,使出代传云知
还的大衍剑经,招式简洁而又多变,带着演尽天下剑法的气魄,威势大涨,杀得
李行云攻势稍挫,又挽回了些许局面。
  申小卿见机再上。场中顿时现出三个大雪球,滚滚剑光不时碰到一起,发出
「叮叮锵锵」金铁交击之音,所到之处烟粉四溅,声势骇人。忽一下撞进原本就
倒塌大半的屋子,登见草尘木屑纷飞如雪,木屋所在瞬间被夷成一片平地。
  云知还又如上回一般暗暗心焦,这次却是因为场中形势瞬息万变,很难把握
求救的时机。太晚了自然不行,如果早早地把人叫来,结果两位师姐反败为胜,
好像又有点堕了自家的威风,显得自己太没眼力和胆魄。
  不过这回他只犹豫了一瞬,到底是两位师姐的安危要紧,他把符纸摇了一摇,
丢在一边,右手竹筒筒口向着密林间隙露出的小片天空,一拉白线,咻的一声,
一道黄色焰光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出一声巨响。
  就在此时,场中胜负已分,砰砰两声,两道身影倒飞如石,撞倒了一片竹子。
  云知还不禁失声惊呼,他看得真切,那两人正是李萼华和申小卿。
  李萼华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缓缓站起,剑尖拄地,死死地盯着李行云。
  申小卿也同时站起,她受的伤倒似乎比李萼华要轻,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竹叶
和灰尘。
  李行云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叹道:「可惜,虽然我一向怜香惜玉,但是你们
杀死了我平生唯一的知己,却是不能留着你们了。」话音未落,长剑一挥,一道
弧形剑气横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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