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找你,怕是有秘密任务要交代。」
「那行,我这就回去。」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但我心裡也在犯滴咕:明明
是人家二组破获的有组织犯罪的案子,为啥要找夏雪平开小会、找我交待秘密任
务呢?
这个时候,我的那隻手被手下正摸著的这个小女孩拽了拽。
我回头看向了她,只见小女孩很委屈地盯著我,然后都著嘴,似乎是很伤心
的样子。
我知道,应该是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那就话无意间伤到了她,可我还是问了
一句:「怎么了?」
「大哥哥……是不是在你们男生们的眼裡,虽然会很想要我这样的女孩子,
但实际上……还是会嫌弃我们的?」
——这个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回答。
那些地方党团裡面搞女权运动的社会活动家们说过一句话:普遍男人最喜欢
做的事情:勾良家上床,劝妓女从良——希望跟自己上床的是个生性淫荡的女人,
而同时又害怕自己的女人生性淫荡;端著屁股干穴的时候全世界都可以是自己身
下的女人的,而拔了自己那根屌就会嫌弃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脏,这难道
不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么?不说别的,就说那个已经被周正续杀掉的江若晨,她学
校那帮男老师男教工们为了跟她保持肉体关系的时候,怕是什么样的好话都说过
了;
而等她一死,全都是一副又嫌弃又幸灾乐祸的嘲笑表情,可不让人觉得又噁
心又心寒么?
我只能敷衍地答道:「……怎么会呢?你别瞎想,我刚刚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一个大哥哥我很讨厌很讨厌的人的事情。」
「那大哥哥,你讨厌我么?」
「呵呵,怎么会呢?你这小妹妹多可爱,而且你也没有做什么让我讨厌的事
情。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女孩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她笑起来的时候,我竟也能想起美茵的笑
容。
「行了,大哥哥要收拾收拾忙工作了。」我说著,便把裤子穿好,又拿了自
己的西装外套,走到另一边的床沿把藏在床下的手枪拾了起来,接著我就走进了
洗手间。
洗手间果然有一股清洁剂加上粪便的味道,儘管地砖上、马桶里和浴缸裡都
是乾淨的。洗手池旁边的确有一包写明了「灌肠液」字样的干瘪的灌装塑料包和
一个长长的医用针筒。我强忍著难闻的味道,赶紧打开了排风扇,尿了一泡尿以
后,收拾了一下自己,把枪别好后穿好了西装外套。
等我收拾好了自己,出来以后,小女孩也穿好了棉质内衣和校服裤子,正往
身上套著白色衬衫。我看到后觉得有点诧异,便对她问道:「你今晚不在这过夜?」
「我本来就是昨天到这裡过夜的。我爸妈每週三都不在家,他们也不会往家
裡打电话,因此我才会周三晚上的时候到这裡来。今天其实我是在学校逃课一天
的,但是晚上就必须赶快回家了。」
「你父母週三晚上都不在家?他们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装修工,给人装修毛坯别墅的,实际上一周有四天他都要熬夜加
班赶工;我妈妈是给做皮衣的服饰厂洗毛的,週三和周日也都要加班。」
听了这话,我的内心突然很沉重。我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正好裡面还剩下三
百块整的现金还有一堆零碎的钞票,我把三百块全都拿了出来,塞到了小姑娘的
裤子口袋裡. 「大哥哥,你是要加钟么?你如果想加钟的话,我只能带你去家裡
了。你别怕,要是遇到妈妈我就告诉她你是我学校的老师。但是你别嫌弃我家…
…我家又乱又小,上一次有大哥哥跟我回家以后,看见我家裡的样子,就把
钱要回去然后直接走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了什么叫「加钟」,我能做的唯有长叹一息。
「不是的。这是算是我额外给你的,是大哥哥的心意。」我一边说一边想著,
还好我没说这是「小费」,否则对她来说,是不是又交给她一个新名词,尔后她
会不会把这个新名词用到邪门歪道的地方去:「你年龄这么小,又这么可爱,说
实话,今天跟你做的事情,大哥哥很不忍心。那去吧,自己买点好吃的。」
我本来还想加上一句「这种生意以后别做了」,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
个资格说这个话。
小妹妹懵了,接著掏出了钞票举到了我的面前:「大哥哥,这些钱我不能要
……」话说出来,小姑娘的嘴就撇成了倒月牙形。
她这副样子,让我的心裡更加沉重了。
过度的矫情的话我不想说,但我知道其实她很想要这三百块钱,然而,处于
她仅剩的一点自尊,她有不能要这个钱。
我想了想,只好心生一计。我摸著她的头哄著她:「没想到你这么乖、这么
听话。那大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好不好?」
女孩笑著点了点头。进洗手间收拾起了针筒,把撕破的情趣黑丝和用过的灌
肠液的塑料包丢进了垃圾桶。
我带著穿好衣服的女孩走出了房间,拿了房卡。在我退房的时候,前台那个
女人一直在看著女孩笑著,笑容中不怀一丝好意。而女孩则是完全躲在我的身后,
低著头,警觉地看著那个女人的脸。
「哟,兄弟,终于完事了!来我们这时间长的你是头一个啊!」带著金鍊子
的那个男人端著个水桶从门外走进了大厅,一见躲在我身后的女孩更是乐了:
「荷!行啊小老弟,看来你功夫不错!这小丫头挺不好收拾的,没想到你跟她折
腾这么一天她就趴你身上贴著了?」
我冷笑著看了看那男人,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直接离开了。
火车站这一条街的路口,有个卖熏肉大饼的小摊。我一天都没吃饭,已经是
飢肠辘辘,况且虽然说是睡觉,实际上做了噩梦,做梦的时候还被这小丫头玩弄
了身子,必须得赶紧吃点东西。而且我猜我身边这个女孩其实也应该是很饿的,
早饭午饭、说不定外加昨晚的晚餐,都拿同一包饼乾顶著,肯定吃不饱。
我带著小姑娘走到了饼摊前,还没排上号呢,女孩看著推车裡热饼铛上逐渐
烘熟的油麵饼被刷上了甜麵酱和蒜蓉辣酱,洒上了葱白、黄瓜丝、土豆丝、豆腐
皮和大片的熏猪里脊,之后又浇了一层甜麵酱和蒜蓉酱的酱汁,她已经满嘴口水
了。
想起之前每一次带著美茵出去玩,她见到路边有好吃的零食、棉花糖和这些
熟食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表情,我会心一笑。
「老板,来两份大饼。其中一份加双份肉,多来点豆腐皮。」
老板应了,加快了速度做著卷饼。这时我便弯下腰,半蹲在地上,假装繫著
我的皮鞋鞋带。
不一会儿,老板的饼做好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女孩,对她说道:「你先帮哥
哥拿著,哥哥的鞋带成了死疙瘩了,得解一会儿呢!」
女孩听话地伸手接过了大饼。我就趁著这时候站起了身,拉开了她的书包,
把先前他没有收下的三百块钱钞票扔进了她的书包裡,接著迅速拉上书包拉鍊,
然后接过了饼付了钱。
女孩接过了卷饼,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袋,直接咬下一大口。
「好吃么?」我问道。
「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谢谢大哥哥,我真是
太幸福了!你真是对我这么好的第一个人……」
而这份加了双份肉加了双份豆腐皮的卷饼,也不过是六块钱而已。
女孩一边吃著一边跟我道了别,然后上了车,2块钱可以坐一次往返的公交
巴士。她令我出乎意料地,在上车以前并没有回头,只顾著坐在车裡低著头享受
著乾燥熏肉的咀嚼感和充满了酱汁的豆腐皮。
我则连忙搭了一辆计程车回局裡,在车上囫抡地把卷饼吃完。
等到我回局裡的时候,整个市局都跟炸了锅似的,各个部门从保卫处到财务
处到后勤总务再到重案二组,大半个警局的警员全都出窜了办公室围观。我起初
还一头雾水,后来从佟大爷那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的一天旷工,最后让沉量
才砸了自己办公桌上所有东西——沉量才在警局工作了二十年,这个人脾气一直
不好,但是能让他发飙到掀桌子,我还是头一个。当然,根据再后来我跟大白鹤
聊天我才知道,实际上让沉量才发飙的,是因为他跟小C因为我吵架的事情,而
且沉量才吵架还吵输了。呵呵,一个堂堂副局长跟刚进鑑定课的小女警吵架吵输
了,那是多折面子的事情,更何况沉量才还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
「你才来多长时间,就成了市局的轰动人物?你小子有出息!」佟大爷说完,
笑著看著我。
我一路回到了一组办公室。果然,沉量才正坐在夏雪平的办公桌前,夏雪平
反而并不在办公室,当然,夏雪平的办公桌上是乾淨的,我早上在她办公桌上留
下的早餐和那张纸便笺早已不见。在沉量才咄咄逼人的淫威姿态之下,办公室裡
的同事全都如坐针毡,明明全都一副忙完份内之事而无所事事的样子,但抬头看
看沉量才之后,没有一个人敢起身。
直到我走近了沉量才坐的位置,一直盯著我的沉量才开口说了话,一屋子的
师兄师姐才敢抬起了头。
「你小子可以的,啊?别人都快下班了你才来上班?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真把市警察局当成你自己家了?还是警院的优秀学警呢,就这德性?——对,我
忘了,你小子毕竟也就是个' 警专帮' 出身的嘛!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进门槛的
时候比普通警员警衔高,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你是不是真以为,有夏雪平在
这给你做后台了,你就是个少爷了?啊?不请假就旷工一天,这要是换成别的企
业单位倒还好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乾什么的?嗯?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警察!
——无组织、无纪律的!要是全F市的警察都想你这样,不请假就直接离岗,
F市的老百姓们还活不活了?而且你小子还真行哈?交了个那么好的过命的朋友,
当著那么老多人的面敢顶撞越级上司,你们' 警专帮' 的这帮小年轻真是吃了豹
子胆啊!厉害啊,几句话就能给我顶一大跟头!真行啊何秋岩,是不是以为为了
局裡玩了把苦肉计、挨了防爆组的几棍子,你就是英雄了、就永垂不朽了,以为
乾啥都可以、别人就拿你没办法了?乾脆找大理石在门口给你雕个塑像得了!「
沉量才坐在椅子上,对著我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这是把刚才从吴小曦那儿吃
来的瘪,全都报复在我身上了。
我叹了口气,低著头,对沉量才说道:「沉副局长,对不起了。今天这个事
情,千错万错都在我,是我一个人的过失,我没什么好说的。您想怎样处罚,你
就罚吧,我没有半点怨言。吴小曦警员顶撞您的事情,确实是她不太会说话,于
情于理,也是因我而起,我向您道歉。」
说罢,我对著沉量才深鞠了一躬。
这不是我故意为之,而是因为我即便从一大早睡到刚才,我感觉我自己的心
裡依旧是精疲力竭的,我实在是再没有精神头跟沉量才继续唇枪舌剑了,索性,
爱怎样就怎样吧;更何况,人家沉量才说的话也都没错,本来没请假就旷工是我
的不对,吴小曦顶撞上司也是不对。
坐在办公桌上的诸位似乎一下全傻了,而且一个个都很失望,他们似乎在等
著我跟沉量才大吵一架一样,好扩充一下自己茶馀饭后跟别人的谈资;结果万万
没想到,我居然能服软,这帮人心裡的「八卦阵」就这样被我破解了。
而我其实说完这些话,心裡也直突突,沉量才一直看不惯夏雪平一个女警察
处处比他优秀,而自从沉量才当上副局长后一直给夏雪平在人事内政上面使绊的
事情,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我早就知道了。夏雪平一直以来也没给沉量才留脸,
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俩人工作上没少有摩擦。按道理,我这次犯了错误,
正好落在沉量才手裡,沉量才还不得往死裡整我?这倒罢了,我就怕他拿我的事
情跟夏雪平那儿借题发挥。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牵连到夏雪平。
只见沉量才叹了口气,皱著眉咬著牙,接著对我说道:「哼,那小丫头片子
还不会说话?我看她是' 特别会说话' 吧!……你小子不是说上午有点发烧,还
上吐下泻的吗?咋样了,好点没?」
我硬著头皮点了点头。
「病志呢?带回来了么?」沉量才继续问道。
「……我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刚才接到网监处白铁心的电话通知我回来,
我一著急就给忘了。」
「你呀!说你什么好!……你瞧瞧你,衬衫上全是褶子,成个什么样子!」
沉量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接著看著办公室裡的所有人,喝道:「你们不是
该下班了么?愣著干嘛呢!等我给你们喂饲料呐!赶紧都滚蛋!」然后又看著我,
「走吧,跟我走。」
这家伙居然出乎意料地没为难我。
我也来不及看办公室裡的人的反应,直接跟著沉量才就出去了。
我一路跟著他走到了三楼最裡面的一间审讯室。其实市局大楼裡除了办公室
以外,最多的就是审讯室了。审讯室还根据楼层分为不同等级——一楼的所有审
讯室,审问的都是一些非法交易、扰乱市场秩序之类的经济犯罪的嫌犯、或者是
分配给警局处理的一些涉嫌贪污、犊职、贿赂之类的小官员或者行政议会代表,
再或者是一些普通案件的证人;二楼的所有审讯室,基本是交给重案一组和二组
的,处理的基本是涉及一些刑事案件嫌疑人、一些普通的黑道分子和危险分子,
以及一些性质严重的谋杀、抢劫、强奸案件的嫌疑人;而三楼的审讯室就比较特
殊了,在裡面待的全都是一些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贩毒集团内部核心成
员或者市局渗透到贩毒集团内部的重要线人、全国乃至世界有名的杀手,甚至有
时候
还有他国或者其他地区秘密派遣到F市的特务——一般在三楼审讯室进行审讯的
对象,不会在局裡逗留太久,所以徐远和沉量才都会亲自参与突击审问;而
被身为的人基本会很快被转交给国调部或者安保局,要么就是转交给省厅或者其
他省级的政法部门。沉量才把我带到这,说实话,我还是很紧张的。
等我到了这间审讯室门口,我一看,此时这门口只有两个保卫处的同事在守
著——而通常「副局长,就这两位师兄在这守著,是不是人少了点儿?」我对沉
量才问道。
「少么?」沉量才看了看,对我说道,「人越少越好。」
我不解地看著沉量才。
沉量才没等我说话,接著对我问了一句:「话说你小子定力怎样?」
「定力?什么定力?」
「看女人时候的定力,」沉量才沉著脸对我问道,「尤其是看光著身子的女
人的定力。」
听他问出这句话来,我头都要大了。沉量才这是在拿我开玩笑么?不过依照
我目前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会跟人开玩笑的人。
「……还……还好吧。怎么了?」
「那就行了。呵呵,也对,你小子今天刚生完病。」沉量才说道,「待会儿
进去之后,你得有点心理淮备,可别被吓傻了。」
说完,沉量才就打开了审讯室的门,然后站到了反光玻璃前面,接著侧过脸,
严肃地看著我,示意让我进去。
我进到了审讯室,透过反光玻璃,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间的景象……
我真心被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