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永夜第七卷:永夜歌 第四章:蓬莱崩裂
玄阳永夜
第七卷:永夜歌
第四章:蓬莱崩裂
仙雾散却,硝烟弥漫,往常静寂缥缈的蓬莱仙岛此刻却是剑拔弩张,巨兽蚩
尤正与玄机老人战至一起,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此刻却是身形矫健,实力尽
显,面对这上古第一魔兽,玄机斗志鼎盛,全力以赴。
而他的身后,四位俊秀已然布好大阵,镇魂诛魔,这一曾击退蚩尤的神阵再
现,无疑让玄机威势更强,剑阵之间,玄机穿梭自如而蚩尤不但要躲避剑阵的多
方剑气侵扰,还要与这全力一搏的老人纠缠不休,几个回合便已不支起来。
蚩尤身形渐渐慢了下来,被这般困兽一般的纠缠住,蚩尤仿佛受到了莫大侮
辱,抬头猛地嚎叫一声,身上的黑甲渐渐破碎开来,露出一身精壮有力的赤红色
兽皮。
「小心!」观月凝神喊道,这蚩尤魔力巨大,此番变化,定是有着莫大的能
量激荡。众人早已默契非常,观月号令之下,众人收回散发的剑气,而是凝神结
盾,而阵中的玄机老人轻抚长须,退至一旁,一手拂尘扫过,万千白丝飘洒,将
身形牢牢护住。
「呜嗷!」蚩尤朝天一吼,果不出观月所料,那赤红兽皮渐渐散出黑色浓烟,
蚩尤于黑烟之中身形竟是瞬间长大几分,而刚刚所受的些许创伤也渐渐愈合,这
黑烟笼罩下的蚩尤宛如魔神降临一般,实力再增。蚩尤身形渐渐扩张到整个剑阵,
身躯已是近达阵脚,将几人各自身前剑盾挤压开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集力与我,我来!」玄机怒斥道,几人心领神会,
各自剑盾之间光晕闪耀,不多时四道颜色各异剑气直出,共同朝着中心处蚩尤身
下的玄机老人汇去,玄机当机立断,拂尘一裹,四道剑气汇聚而来,凝成一股球
状仙气,玄机一个纵身,跃至蚩尤眼前,瘦弱的身躯在庞大的蚩尤面前甚是渺小,
但这玄机老人一脸刚肃,毫不停滞的将手中真气掷向蚩尤,四道剑气汇聚而成的
球状真气直击蚩尤胸口,蚩尤骇人的脸上渐渐浮出痛苦之色,随即后退几步,以
手抚住胸口,变大的身躯亦是停止生长,血盆大口微微张开,显是十分吃痛。
正当蚩尤血口大张之际,玄机再度纵身,这一次,他却是直扑蚩尤嘴中。
「师傅!」「道长!」阵中四人同时疾呼,却是阻拦不住义无反顾的玄机,
玄机鱼龙一跃,自蚩尤口中进入,不见踪影。但蚩尤腹中本是赤红色的兽皮却是
渐渐闪出些许金色光点,每闪一次便令蚩尤惨叫一声。
「这是?」宁尘不解其意问道。
观月面色痛苦,缓声道:「相传蚩尤通晓八十一种上古魔功,每一道便在体
内长出一条血脉,师傅逼出元神之力,坠入这魔兽体中,是要切断它的八十一根
血脉。」
「那这些金光?」宁痴见几人已是收住阵型,而蚩尤亦是强弩之末,进而上
前问道。
「这是师傅的元神剑法,每一次金光,便是一道血脉。」
「那岂不是?」柳依依本欲说出「好事」二字,可见几人面色均是凝重异常,
当下收住嘴,不解的望向观月。
「坠入魔兽体内,九死无生,纵是切断它的血脉,自己亦会被魔功反噬,灰
飞烟灭。」宁尘微微闭目,于心不忍。
「就算能侥幸生还,可师傅强行逼出自己的元神之力,此番激战过后,也终
究会寿止于此。」观月怅然道,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玄机道长舍身取义之心,天地怅然,青竹拜服!」青竹走上前来,持剑而
拜,白衣潇潇,满是动容之色。
「宁尘(宁痴、依依、柔清)拜服!」余下众人均是受感于此景,纷纷举剑
而拜,齐声而助威。
随着蚩尤体内金光不断闪烁,蚩尤嚎叫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悲痛之色渐缓,
玄机老人虽是着面不多,但这番义无反顾的壮举终是不枉此身,诛除这上古魔神
蚩尤,换得上清界安稳太平。
「嗯?」观月紧紧盯着蚩尤体内金光,每闪一次,心中也知晓离恩师危险便
近一分,眼见得这蚩尤体内金光闪过第八十次之时,忽觉蚩尤腹中金红光波不断
变幻,这魔兽胸腹瞬间伸缩往返,似是要爆开一般,不免疑惑。
几人同时瞧去,却都不明这是何故,忽然,玄机老人苍老之音传出:「你们
快走!」几人均是一脸愁云,不解其意,但见观月皱眉咬牙,满是哀思的回过头
来,恨声道:「快走!」
「观月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宁尘上前问道。
「走!」观月大吼一声,几人哪里见得观月如此失常,当下依言而动,御剑
而飞,但见飞剑纵横于天,刚至蓬莱上空,一声惨烈的爆炸之声传来,「轰隆」
一声,仙境一般的东海蓬莱此刻化身一朵黑云,硝烟散去,再无半点人踪。
「师傅!」观月惨然跪倒至剑上,面色苍白。
几人心中却是明白,这蚩尤不甘被制,竟是引得这自爆之法,将整座蓬莱化
为灰烬,可怜蓬莱玄机真人座下弟子,与蓬莱真人一起尽皆殉葬于此。天地玄黄,
上清四派,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糟了,师姐!小玄!」宁尘陡然惊醒,自己那意识模糊的师姐与剑灵均在
蓬莱修养,眼下蓬莱已毁,她二人不知如何。当下心中大急,剑身一甩,意欲向
这黑云探去。几人亦知蚩尤已逝,也是有意下去探查是否有着些许生机活口。
观月步履蹒跚的走在这废墟一般的蓬莱仙岛小路之上,所见之景皆是疮痍一
片,她也曾亲眼目睹了其余三派的惨像,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本是坚强的她却
终究脆弱了几分,天魔浩劫,终究是要牺牲四派为代价方能度过吗?
不,四派终究是牺牲了,可劫难尚未消亡,蓬莱黑云渐渐消散于空中,而空
中的黑云却是渐渐汇聚在一处,起初众人还未在意,可当黑云遮天蔽日般将整座
蓬莱笼罩之下,众人缓缓抬头侧目,心中虽是祈盼着不要再有变数,然而一声阴
侧之音传来瞬时击碎了众人的心愿。
「各位,久违了!」宁夜那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声音传来,令得宁尘手心一
紧,剑意直升,而当听到宁夜身后似有女音尖叫之时,众人更是惊诧不已,不多
时,黑云之中隐隐显现出宁夜的一身黑袍,此刻的宁夜却不是孤身一人,双手大
开,手中却是环着两名绝色少女,却正是因神志不清而在蓬莱养伤的宁烟与小玄,
两女仍是一脸迷茫的任由宁夜抱着,似是早已习惯宁夜的怀抱一般,沉醉其中,
丝毫不理会脚下宁尘的不断呐喊。
几人虽是气氛,但终究不敢妄动,此刻的宁夜魔气外露,众人都能感受到此
刻的宁夜较之当日极夜坛时又强了许多,甚至于,连刚刚自爆而亡的蚩尤都不一
定是他的对手,而宁夜却是眼波流转的扫过众人,自每一位宁尘身侧女子扫过,
脸上笑意更盛:「怎么,宁尘,你不是要杀我吗?你不是要救她们吗?」
「狗贼!」宁尘怒骂一声,急火攻心之下便要举剑而去,却被观月拦住,而
观月虽拦得住宁尘却是拦不住宁尘身后那威势更甚的一抹白衣。青竹银牙怒咬持
剑而上,宛若晴空一鹤,剑指青霄。
「来得好!」宁夜见是青竹率先攻来,嬉笑一声,缓缓放下手中二女,毫无
顾忌的迎了上去。黑云耸动,魔功顿生,这临天一击威势无比,虽身躯离青竹还
有数尺,但青竹已被这股魔气所掩,震得鲜血喷涌,悻然倒地。
「师尊!」「师叔!」几人均是大急,唯独观月镇静有佳,大喝道:「玉郎,
你去!」宁痴心领神会,那日极夜坛,便是他孤身一人智斗宁夜,以让他四人布
好镇魂之阵,眼下青竹已伤,重任又落在自己肩头。
「故技重施,又有何妨!」宁夜见宁痴攻来,却是一眼看穿,任凭宁痴肆意
剑舞,亦是不以为意,稍加抵御之下,却是紧盯着下方紧急布阵的四人,嘴角扬
起一抹谑笑。
「玉郎撤走!」观月一声娇呼,宁痴亦是默契一般撤开,镇魂大阵瞬时布满
蓬莱高空,将宁夜笼罩于身,宁夜见状,悄然一笑:「蓬莱仙子号称智计无双,
眼下靠这估计重施之举想赢本座,未免太天真了些!」当下振臂一挥,四条魔龙
自袍中涌出,直取四人,四人纷纷结阵以御,而不料此时宁夜仍有后手,手中不
知何时多处一柄金光闪闪的巨剑,以剑指天,朝天一刺。巨剑指至结界之顶,镇
魂之力却是犹如被吸收一般,汇聚于巨剑之上,而那金光巨剑却是不断变黑,愈
发强盛。
「破!」宁夜一声长啸,那镇魂大阵所结之界应声而消,四人还未能抵御住
魔龙之威,便被这股破阵之力反噬,纷纷瘫倒于地。
「观月仙子,昔日紫云山我就说过,任你智计百出,终将成我胯下之奴!哈
哈哈!」宁夜大声长啸,自天而降,飞至众人身前,意欲收割战果。
「未免高兴太早!」观月眼神微眯,一抹狡谐之色闪过,令宁夜大感疑惑,
但见观月堪堪爬起,一个后跃便至宁尘身后,而同时的柳依依与水柔清亦是起身
一跃,同步一般汇聚于宁尘之处。
「嗯?」宁夜不惑之时,三女同时出掌,三股不同仙门之力同时集于宁尘一
身,而宁尘脑海中却是浮现起日前几人商讨之时的场景:观月最后的凝思长吟:
「若是镇魂依旧被破,我等该如何自处。」
水柔清一如既往的热血狂傲:「但求全力一战,虽死何惧!」
而观月却是摇头叹道:「天魔劫难,舍生若能破劫都数幸事,怕是那宁夜淫
邪至极,我等均是求死不得。」
宁尘闻言恨声道:「誓杀此贼!」
观月回头叹道:「依我之计,若是事有不顺,我等唯有将全身修为汇聚于宁
尘师弟一人之身,集全力于一身的玄阳传人,有着气运之力,或许,能够与这劫
数一战!」
宁尘只觉此刻体内仙力瞬时增至顶峰,墨色玄阳剑渐渐颤吟不止,突然一丝
金光闪过,玄阳剑犹如脱壳一般散裂开来,却是墨色尽褪,现出一柄耀眼的金色
长剑。宁尘当先一剑,玄阳之威充盈直击,一扫之下却有山崩地裂之势。
「暗夜!」宁夜轻唤一声,那柄变黑的巨剑瞬间飘来,宁夜举剑而上,朝那
来势汹汹的宁尘双剑汇聚,全力一碰。
烟起蓬莱,山呼海啸,浓烟散尽,再无丝毫争斗之气,宁尘宁夜都是气喘吁
吁立于空中,而宁尘身后的几女与宁痴青竹亦是全身无力,再难动弹。
「想不到你的气运还未消亡。」宁夜率先出声,心有不甘,他本以为破了宁
雪身子,宁尘身边女子便已尽数占尽,玄阳气运至此便再难运转,而今看来,宁
尘气运仍在,倒让宁夜始料未及。
宁尘并不答话,他此刻抓紧运功,只求早宁夜一步调息过来,再将这魔头诛
除。
而宁夜却是不以为意的眼神飘移,望着宁尘身后的观月与水柔清,突然笑道:
「莫非,这两位仙子亦对你有了情愫?哈哈,宁尘,玄阳传人果然红颜环绕,好
福气啊!」
众人依旧不予答复,只是水柔清与观月难免脸色发烫,无人知晓,眼下众人
皆伤,按理说谁先调息过来谁便取得先机,这宁夜为何如此放荡不羁,莫非还有
后招?
「玄阳气运仍在,本座今日再饶你一次,下一次,我只会更强!」宁夜缓缓
起身,哈哈大笑,众人眼色一惊,却见宁夜身后不多时已多了一位红衣女子,那
女子正扶着宁夜,牵着宁烟与小玄,悠然离去。
「韵音!」眼尖的宁痴却是惊醒过来,他寻找多日的舞女姐姐,却是出现在
众人眼前。
「玉、玉郎?」舞韵音见宁痴呼唤,扭头望来,沉湎多时的她忽然有了一丝
眷恋,那段与宁痴以及妹妹的闲散时光,萧舞齐奏之景还在山间浮现,而眼下,
自己却是委身他人,甚至于,不可自拔。
宁夜轻咳一声,倒是惊醒了舞女的情思,宁夜眼下亦是大伤,也不知宁尘等
人何时复原,当下不做久留,喝道:「走!」舞女不舍的望了宁痴一眼,扭头而
别,手中轻舞出一道红云,将她几人包裹其中,不多时红云散去,几人再不见踪
影。
紫云殿中,几人愁云遍布,一言不发,宁痴与萧女自外走进,均是风尘仆仆,
众人起身询道:「怎样,可有消息?」
宁痴微微摇头:「已是派出全部弟子,连我自己圈养的仙兽灵兽尽皆洒出,
均是未能找到宁夜踪迹。」众人默然,玄门重建不过几日,宁夜有意隐藏,要寻
他谈何容易。
「即便是寻得到他,我等也未必再有一战之力。」观月淡然道,众人虽是不
愿承认,但却也难免不信,每一次再见,宁夜实力均有增长,邪魔之辈向来有采
阴补阳之术,眼下宁夜手中不但有昔日的魔教圣女舞韵音,更是有着宁烟小玄与
宁雪等女,几经修养,必然卷土重来,届时魔功更盛的宁夜,众人再无底牌,又
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片默然之际,一道清音将众人阴霾扫过,「我有办法!」众人侧目之下,
却是白衣萧索的青竹缓缓站起,脸色凝重。
「师尊?」宁尘起身向青竹靠去,满是疑惑。
「观月,你随我来。」青竹却是一个侧身背对宁尘,不理宁尘的追问,转身
向着观月念道。观月虽是有些错愕,但终究心智淡然,旋即随着青竹入了房中。
几人不知所措的静候在房门之外,静候着消息,青竹仙师此刻是他们中辈分
最高之人,又曾被宁夜掳去,此番出声,或许真有击破宁夜之法。
「咯吱!」伴着一声轻微的门扉之音,观月缓缓走出,众人立刻围上前去,
虽是急不可耐,但终究是等着观月慢慢将门扣好,方才跟随观月脚步出了大殿。
「月圆之夜,宁夜似有隐疾一般,少有的会隔开众女独自练功,而纵使有些
交欢,亦会忍而不发,绝不出精。」
「这是何意?」宁尘皱眉道。
「也就是说,若是能寻一人出面引得宁夜于月圆之夜忘情于此事,里应外合
之下,不但宁夜藏身之所可寻,甚至或可借机寻得他的破绽,将他一举歼灭。」
「师叔她?」宁痴最先听出观月语中之意,青竹本已敞开心扉,一路追随几
人诛杀宁夜,眼下又将自己闭于房中,想必是存了舍身侍敌之心。
「师尊!」宁尘旋即明白过来,当下目瞪口呆,不由抬腿便向内室奔去,却
见屋门大开,不见一人,宁尘即刻御剑而追,却见天边那一抹白影却并未走远,
只是飘落至紫云小筑,宁尘即刻跟上,「师尊,师尊。」的喊个不停,却不见青
竹回眸,落得屋下,房门紧闭,青竹依然不作一声。
「师尊,为什么?」宁尘扣首于地,掩面而泣,甚是凄凉。然小屋之门再未
打开,宁痴等人随后跟来,为这静谧的紫云小筑带来了一抹生机。众人再度无言,
既是感念青竹这般舍身取义之心,亦是不知如何劝慰宁尘,踌躇之下,却是鸦雀
无声。
观月终是较为细心,眼神在几人中稍稍扫过,便察觉有异:「玉郎,韵琴姑
娘呢?」
宁痴猛地回头,却是不见萧女踪影,立马疑惑起来,众人之中,萧韵琴本是
魔教之人,虽是与宁痴恩爱,但终究不被众人所完全接受,只是见她言语谦恭,
亦是未有过敌视之心,刚刚还与众人一起,眼下为何不见踪影。
宁痴也顾不上这边闭门不出的青竹,率先朝着居所奔去,行至房中,只见桌
上一行书信引人注目:玉郎亲启:妾身闻青竹前辈舍身侍敌之策,心有戚戚,妾
近日以来思姐心切,且早非清白之躯,更是通晓闺中淫媚不耻之术,愿代青竹前
辈而行,妾与姐有互通之术,自有办法寻得宁夜,待月圆之夜,定将魔头讯息以
报之,望君珍重!
「噗!」宁痴只觉脑中天旋地转,似是整座紫云殿都在摇晃一般,口中竟是
忍不住一口脓血喷出,昏厥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