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少爷(完)
楔子
杜妙芙天生是个衰人。
根据算命师的说法,她的出生时辰决定她的命相。
脸圆额却窄小——天生克父克母,这种命相注定孤独一世,只要跟她太过亲
近的人,都会被她克到。
耳小肉薄——天生短命,注定活不到三十岁。
鼻梁短而无肉——天生穷人命,能有温饱已是万幸。
此等衰命百年难得一见,算命师连连摇头,连钱也不跟她收了,只叫她快走,
别把衰运带给他。
听完算命师的话,杜妙芙一颗心直坠谷底,只差没哭出来,而陪她去算命的
江初薇则气得掀了算命师的桌子,张牙舞爪地叫骂。
「去你的衰运!算这什么鬼东西?天生短命?×!老娘现在就让你直接没命!」
杜妙芙赶紧拖住好友的腰,阻止她上前揍人。认识多年,她可清楚知道江初
薇的拳头有多硬。
她一边朝算命师道歉,一边哄着好友离开。
「杜妙芙,你道什么歉呀?这什么烂算命师?王八蛋,我要撕了他的烂嘴!」
江初薇气得将右腿一踢,脚上的七寸高跟鞋直接命中算命师的头,算命师立即抱
头惨叫。
不对,她这双高跟鞋很贵。「杜妙芙,去捡回来。」
「哦!」杜妙芙很乖地捡回鞋子,再双手奉上给女王大人,圆嘟嘟的脸不忘
附上一记笑容。「好了啦,初薇,别生气了。」
知道好友是为她发怒,她本来低落的心情立即好转,就算天生衰运又怎样?
至少她还有个好友这么挺她。
江初薇翻个白眼,受不了她的好脾气,穿上高跟鞋,伸出食指用力戳着杜妙
芙的额头。
「别听这王八蛋的浑话,什么克父克母,还克亲近的人?呿!我和你认识快
十年,我们两个还住一起,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嗯,我知道。」杜妙芙笑眯眯地,就算额头被朋友戳得又痛又红也不气,
她听江初薇的话,把算命师的话抛到脑后。
谁知道就在半个月后,江家小弟抽中游巴黎的大奖,她跟着江家姊弟一同坐
飞机到巴黎,却悲惨地面临坠机的命运。
在江初薇气得掐住自家弟弟的脖子时,她则在旁边嚎啕大哭。
「呜……初薇、阿昊,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带衰你们,害你们陪我一起死,
都是我的错,呜哇哇……」
她错了,算命师的话果然是对的!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飞机是坠了,可是,她没死。
杜妙芙站在铜镜前——对,真的是电视古装剧里出现的那种铜镜——虽然有
点模糊,不过仍清楚照出她的模样。
她摸摸脸,镜里的人也跟着摸脸。这是她的脸没错,可是两颊圆滚滚的肉不
见了,连双下巴也消失了,变成小巧的鹅蛋脸。
再来,双手摸上胸——变小了!她傲人的F罩杯不见了!用手掌衡量了下,
大概只剩B吧?
最最重要的,她肉肉的身材也不见了,小肚肚的三层肥肉消失了,丰腴的臀
部也变紧了,就连身子也长高了。
不对呀,她自从国小毕业后就一直维持着一五五的身高,可现在她的身高至
少有一七0。
这、这……看着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人,江初薇整个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第一章
裴绍青,裴家二少爷,二十岁,上头有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秦曜
棠。
裴绍青对这个兄长有很深的执念。
裴家是南北商场首屈一指的商业霸主,所涉产业分布极广,举凡钱庄、酒楼、
纺织、茶叶、古玩……甚至连赌坊也有涉足,商业版图之庞大,可谓富可敌国。
多年前,年少的皇帝迎娶皇后时,皇后身上所穿的霞帔就是出于裴家之手,
红色织锦绣着百只凤凰,每只凤凰神态皆不同且栩栩如生,华丽而精致的绣工让
裴家声名远播,皇帝赏赐千两黄金,并将裴家纺织封为御品,指定往后皇族用的
服饰衣物皆由裴家负责,此事更为裴家的声势锦上添花。
而裴家有两位夫人,大夫人出生富贵,和裴家早有婚约,可裴老爷却心有所
属,爱上裴家的一名小婢女。老太爷为断绝两人感情,趁儿子出外处理钱庄事宜
时,将婢女嫁人,并让人送至远地,等裴老爷回到裴家时,爱人早已消失,不管
如何找寻皆不得踪影。
无奈之下,裴老爷只好听从老太爷命令,迎娶大夫人,可结缡数年,大夫人
皆无所出,就在这时,裴老爷外出经商时,却遇到当年相爱的婢女,而婢女早已
成寡妇,身边带着八岁幼子,生活困苦。
裴老爷将婢女带回,不顾大夫人反对,坚持将婢女娶进门,那时老太爷早已
逝世,无人可阻止,大夫人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丈夫纳妾,裴府从
此多了个二夫人。
裴老爷对二夫人极为疼爱,两人感情极好,而对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孩子,裴
老爷不仅不嫌弃,反而视如己出,当亲生子一样教导,若不是姓氏不同,人人都
以为是裴老爷的亲生子。
自从二夫人进门后,本就和丈夫感情不睦的大夫人更受冷落,她对二夫人又
妒又恨,深怕自己在裴家的地位被二夫人母子夺走,幸好这时她被诊断出怀有身
孕,于是生下了裴绍青。
大夫人从小就告诉裴绍青,他才是裴家正统继承人,那对母子是他们的敌人,
尤其是秦曜棠,绝对不能让他抢走裴家财产,因此裴绍青处处针对秦曜棠,两人
可谓势如水火。
啧啧,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电视狗血剧。
杜妙芙头痛地揉着太阳穴,一双眉紧皱着,前方的铜镜映出一张阴晴不定的
脸。
坠机后她没死,醒来却来到一个叫盛元王朝的鬼地方!
靠!什么盛元王朝呀?她念过的历史里什么朝都有,就是没有盛元王朝这鬼
东西啦!
抱着脑袋,杜妙芙极力控制想尖叫的冲动。对,她是没听过啥鬼盛元王朝,
可她却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了。
她神奇地穿了!
穿了是什么?就是穿越——这种只有电视、小说里会出现的字眼,她却神奇
地经历了。
最瞎的是她穿越后的相貌跟她原来的长相完全一样,差别只在于一个是胖子、
一个是瘦子。
胖子变高变瘦后,就会成正妹吗?
并不!
这张脸杜妙芙怎么看都还是平凡,最悲剧的是胸部还很平,她身上唯一傲人
的地方就这样没了。
这是什么鬼呀?杜妙芙只差没翻桌了,人家穿越不是穿成绝世美女就是柔弱
美少年,怎么就她穿得没任何改变,还是一样平凡得不引人注目?
哦,唯一不平凡的就是——她穿越后的身分是裴家二少爷,也就是裴绍青。
重点来了,她要穿成男人这还好,可这个裴绍青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对,这就是电视里的超狗血戏码。
大夫人为了巩固自己在裴府的地位——得不到丈夫的爱,至少裴家的钱财她
不能失去——而将生下的女儿谎称为儿子,并且死守着这个秘密,甚至告诫裴绍
青,若不想失去二少爷的地位,若想继承裴家的财产,就绝不能被人发现她是女
儿身的事。
因此,整个裴府里知道裴绍青是女人的,就只有三年前突然得了重病去世的
大夫人——想到这,杜妙芙就不得不感叹,计较这么多,还把女儿当儿子养,就
为了一个财富地位,结果呢?还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就走了。
最可怜的就是裴绍青了,从小就被大夫人洗脑,让他对二夫人及秦曜棠恨之
入骨,可是啊……第二个重点来了。
裴绍青对秦曜棠怀有极深的执念,明明恨,可恨中却又带着爱——是的,就
是女人对男人的爱。
不知怎么的,这个裴绍青竟然爱上秦曜棠,可是秦曜棠却已经有个温柔可人
的未婚妻了……
啊啊啊……好复杂呀!
杜妙芙抱着头,在心里狂尖叫。
唉!她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裴绍青的事呢?因为,她不只进入裴绍青的身体,
连裴绍青的所有记忆她也都一丝不漏地承继了。
刚开始醒来时是有点模糊,一看到陌生的环境,正感到奇怪时,脑中的记忆
就一点一滴地浮上来,让她清楚知道关于裴绍青的一切事情。
这个裴绍青脾气暴躁,而且个性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常把下人
打伤。尤其是那些爱慕秦曜棠的丫鬟,更是裴绍青的眼中钉,上个月还把一个丫
鬟的腿打断,只因为秦曜棠对那个丫鬟微笑。
这件事让裴老爷气得拿起家法教训裴绍青,偏偏裴绍青还桀骜不驯,气得裴
老爷直发抖,要不是二夫人在旁苦劝,裴绍青差点就被裴老爷赶出家门了。
而裴绍青在城里的名声也极差,就是个不事生产的纨纟夸子弟,不只花天酒
地,还到处惹事,又爱处处跟秦曜棠作对,常找秦曜棠的麻烦,想藉这些动作来
引起秦曜棠的注意。
偏偏秦曜棠总是视裴绍青于无物,对裴绍青的种种行为冷漠以对,让裴绍青
又怒又恨。
而对秦曜棠的未婚妻,裴绍青更是妒恨,甚至趁着出游的机会在情敌的马鞍
下藏着针,想让情敌骑马时压到马鞍下的针,让马暴冲藉此让情敌摔断手脚,最
好把命也摔没了。
谁知道还没看到情敌出事,自己的马却被一只虎蜂螫到,然后马儿突然发疯,
让裴绍青摔马而昏迷,然后杜妙芙就穿到裴绍青身上了。
啧啧,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呀!
摸着缠着白色纱布的头,杜妙芙叹气了,沉默地低着头,一股酸气突然冲上
鼻头,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坠机没死,却莫名地穿越了,那初薇和阿昊呢?同在一架飞机上,她穿越了,
那他们呢?
她想告诉自己他们没事,搞不好也跟她一样穿到这个什么鬼盛元王朝来了,
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这么扯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又不是小说!可是……她穿了不是吗?她
这个扫把星都能遇到这种瞎事了,搞不好初薇和阿昊也有可能呀!
突然,算命师的话闪过脑海——
天生克父克母,这种命相注定孤独一世,只要跟她太过亲近的人,都会被她
克到。
她想到自己的衰运,父母在车祸中死亡,明明她也在车上,可她却安然无事
地活下来了,后来被亲戚收养,可收养她的亲戚最后都会出事情,不是破财就是
受伤,她就像个皮球般被丢来丢去,最后被丢到孤儿院。
到孤儿院时她已十岁,没人肯收养这么大的小孩,而且她个性又内向,不讨
人喜欢,她没有任何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读高中时认识的江初薇。
江初薇长得美,个性又剽悍,常常凶她、使唤她做事,可是对她好的也是江
初薇,在她离开孤儿院时,是江初薇拉她一起住,在她失业找不到工作时,也是
江初薇叫她到杂志社工作。
大概江初薇的命真的很硬,明明她进过的公司都会倒,可跟江初薇一起工作
的杂志社却屹立不摇,杂志的销售量还蒸蒸日上。比起当总编辑的江初薇,她在
杂志社只是个小编辑,而且长得又肥又平凡,可这样简单的生活她却过得很开心。
可最后……江初薇还是被她克死了,还害得阿昊一起陪葬。
眼泪一颗一颗滴落,最后化为号啕。「呜……初薇我对不起你……阿昊……
呜呜呜……」都是我克死你们的,呜……
杜妙芙用力哭着,一用力,受伤的头就发痛,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多,「呜…
…」靠,头怎么这么痛?
捧着发痛的脑袋,她不得不缓下哭声,吸吸鼻子,一双眉紧皱着,哭得通红
的眼睛泛肿,她咬着唇等着抽痛的脑袋停止疼痛。
好一会儿,头没那么疼了,她才松开眉头,虽然眼泪仍忍不住从眼睛滑落,
杜妙芙还是忍着难过伸手抹去泪水。
江初薇总是说她的个性坚强又乐观,不然平常人要是有她这种霉运,早跳海
自杀了,偏偏她还能活得那么开心,即使是困苦的三餐不济之时,还能安慰自己
身上的肉够多,饿个几天没关系。
想到江初薇的话,杜妙芙忍不住笑出来。
也许是哭过后,压抑的情绪一时有个纾解,虽然还是难受得想哭,可她仍是
深吸口气,极力忍住眼泪。
杜妙芙,不要哭,要正面思考!
她这个衰人坠机都没事了,初薇和阿昊一定也不会有事,搞不好他们也有什
么奇遇也不一定……即使心底明知不可能,可她还是压下那不好的想法。
她必须这么做,必须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很好,不然她爬不起来。
通红的眼浮上一抹坚毅,杜妙芙握紧拳,不停地深呼吸。
不管怎样,既然都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既然成为裴绍青,那也许是神给她
的考验。
也许,在这个地方有她的使命也不一定!
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吗?穿越后,平凡的人就会变不平凡,因为他们都背负着
改变的使命!
那她的使命就是……就是……
杜小姐定格了,她想到自己的这个身体,想到裴绍青这个假男人真女人,想
到裴绍青的坏名声,还有裴绍青对秦曜棠的爱恨纠结……
她扶着额角,觉得她的头更痛了……
先不管使命问题,到这个鬼地方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里有三个多月她都
在养伤。
裴绍青摔马不只撞伤头,连左腿都摔断了。幸好只是骨折,养了几个月的伤,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拿拐杖走路了。
不过在这四个月里,杜妙芙深深觉得这个裴绍青的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骑马摔伤了,除了丫鬟送来三餐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探病,连送餐的丫鬟
都一副害怕模样,听到她说谢谢时还吓得跪下来,有没有这么夸张呀?
想到丫鬟的反应,杜妙芙就觉得哭笑不得,是说,想想裴绍青的所作所为,
送餐的丫鬟会这么害怕也情有可原。
可是这个裴老爷是怎样?自己儿子脑子受伤了,来慰问一下有这么困难吗?
就算这个裴绍青再不受教,也是他的儿子吧?
虽说裴绍青自己也有错,可受伤了,裴老爷这个父亲却从没来关心过,加上
被一个心中只有利益和恨意的母亲教养,也难怪心智会扭曲了。
裴绍青会到处惹事,也只是想引起人关心罢了,不过把人打断腿还想害人摔
马,这种行为就不可取了,不受疼爱不是没原因的……
杜妙芙摇头,这个裴绍青让她也很难同情,若是以前的她,对这种人一定敬
而远之。
偏偏她现在是被人敬而远之,而且做坏事的人还不是她,她只是无辜穿到裴
绍青身体的路人甲呀!
这种情形再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不可能一直窝在房间里,因此在伤完全养
好之后,杜妙芙穿上紫色的直裾儒衫——这古人的衣服还真麻烦,层层迭迭的,
除了衬衣又有外衫,穿上外衫后还要套上轻薄的大氅,最后再系上腰带,最麻烦
的是这一头及腰长发。
盛元王朝传统,男人发及腰……这啥鬼传统呀?
抓起这一头长发,杜妙芙的手好痒……真想剪掉!可真剪了,叛逆的二少爷
名声会更差吧?
杜妙芙无奈叹气,只能将长发绑成马尾,再用同色的发带系好,看了看镜中
的自己。
虽然长得平凡,可高高瘦瘦的,打扮下来倒颇有一股斯文儒雅的味道。
拿起桌上的扇子,杜妙芙卖骚地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几下。「啧啧,没想
到这张脸穿起男装来还真不错。」摸了摸脸,她忍不住自恋几分钟,摆出翩翩佳
公子的模样,踏步走出房门。
照着脑中的记忆,她走过长廊,踏过小桥,然后……停下脚步,略为惊愕地
看着自前方走来的两人。
首先映入眼瞳的是走在前方的男人,他身边跟着一名中年男子,手上捧着一
迭书册,两人似在商讨什么。
杜妙芙的目光放在前方的男人身上,他穿着一袭黑色布衫,不同于她的儒装,
男人身上的衣料虽华贵,可打扮却是简单轻便,仅在腰间系着一块青色玉块。颀
长的身形在衣料下透着力量,俊美的五官如雕刻般完美,眉宇淡漠不露一丝情绪,
冷酷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可却又会被他吸引。
秦曜棠——她的脑中浮现这个名字,而心口也急速地跳了两下,杜妙芙皱了
皱眉。
加快的心跳是下意识的,似乎是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至于她本人,对这种
不好相处的冰石头,她向来都离得远远的。
她天生低调不爱引人注目,对这类危险的发光体总是敬而远之,唯一的例外
只有江家姊弟。这对姊弟向来恣意妄为,对她这只可怜虫的意愿向来都是忽视处
理。
前方的两人也注意到站在桥上的杜妙芙,中年男人眉头微皱,二少爷和大少
爷向来不对盘,就不知这次二少爷又要找什么麻烦了?
对裴绍青这个没出息的二少爷,众人心里只有厌恶,可虽然不乐意,身为裴
府下属,他还是停下脚步,朝杜妙芙垂首。「二少爷。」
至于秦曜棠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则是完全视而不见,连视线也吝于给予,径
自走过杜妙芙身侧。
反正裴绍青一定会唤住他,再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对他冷嘲热讽,对裴绍青
这种幼稚的举动,他只觉得无聊,也懒得理会。
见大少爷无视二少爷径自往前走,林管事只能在心里叹气,二少爷此时一定
怒火中烧,一定会叫住大少爷,然后吵闹一番。
他只能无奈地跟在大少爷身后,等待脾气暴躁的二少爷出声。
等啊等,他们都走过桥了,可二少爷却仍是安静,林管事不禁错愕,回头一
看,却只见二少爷离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二少爷竟然没找麻烦?
「大少爷,二少爷他……」走了耶!林管事惊讶极了。
秦曜棠也微感讶异,只是一张俊庞却仍是漠然,不管裴绍青异常的举动代表
何种意义,他都不感兴趣,对他来说,裴绍青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林管事手上
的账簿都比裴绍青重要。「今年养的蚕丝品质如何?」
林管事迅速收回心神,赶紧回复大少爷的问话,只是心里却仍是狐疑,二少
爷竟然没找麻烦?这可是普天头一遭,难不成二少爷是额外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至于杜妙芙呢,她当然知道裴绍青遇见秦曜棠时会有何模式,不就是摆出裴
家正忠少爷的姿态,然后说什么秦曜棠姓秦不姓裴,裴家的主人迟早会是她之类
的幼稚攻击。
面对脑中的记忆,她不禁连连摇头,这个裴绍青以为说这些话对秦曜棠会有
什么影响吗?瞧秦曜棠的态度,人家根本不把裴绍青这个正忠裴府少主人放在眼
里,连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在杜妙芙看来,裴绍青就像个跳梁小丑,她拚命想引起秦曜棠的注意,可姓
秦的却视她于无物;不只秦曜棠,连跟在他身边的林管事也都瞧不起裴绍青这个
纨裤二少爷。
杜妙芙可把一切看得清楚明白,林管事的态度虽然恭敬,可眼中一闪而过的
厌恶却瞒不过她的眼。自小在各个亲戚家寄养,让她学会看人脸色,虽然林管事
隐藏得很好,不过她仍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屑。
「唉!」杜妙芙再次摇头叹气,裴绍青的人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呀!是说…
…她这次完全没出声找麻烦,他们一定很惊讶!
杜妙芙笑得有点得意,就不知秦曜棠那张冰块脸会不会也露出惊讶的模样?
应该不可能,照她看来,秦曜棠这种人对不重要的人应该连理会都懒,不管裴绍
青做出任何举动,都不会让他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可怜的裴绍青,不管怎么找麻烦,人家秦曜棠就是不把她放在心上,杜妙芙
都想为裴绍青掬一把同情泪了。
「啧,这样我穿越到这鬼地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仰头望天,杜妙芙苦
恼了。
这个裴绍青受伤没人理,亲爹不来看望她,奴仆也都讨厌她,就连暗恋的人
都视她为无物,而且还有个未婚妻……这不活脱脱是个悲剧人物吗?
那她的使命到底是啥?
改善父女关系吗?可说真的,她对裴老爷这个父亲真的没好感,他对裴绍青
没有一丝疼爱,满腔的父爱都给秦曜棠,对裴绍青这个亲生孩儿没有疼爱,只有
打骂。
大概是对大夫人没有爱,连带地让裴老爷对大夫人生下的小孩也无法付出关
怀。
这种想法杜妙芙能理解,却不能谅解,裴绍青的个性会这么偏激,除了大夫
人的自私外,裴老爷也得负一半责任。
所以要她改善父女关系?杜妙芙是整个兴致缺缺。
至于裴少爷的悲惨暗恋呢?杜小姐是直接忽视了。
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块男,她完全不想靠近,而且秦曜棠感觉就不好惹,看到
他的第一眼,杜妙芙心里只有「危险」两个字。
再说人家都有个未婚妻了,她完全没有想介入的想法,她对当小三可没兴趣。
所以秦曜棠被杜妙芙列为危险人物,她最好离他远远的,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是说秦曜棠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这点让她安心许多。
「哦……好闷!」杜妙芙痛苦地揉着胸口,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裴绍青
的胸部虽然不大,可一直缠着布条也是很难受,真不知裴绍青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看来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裴绍青这个假少爷真小姐的身分,可要怎么解
决呢?难道她要直接冲到裴老爷面前,说她是女儿、不是儿子吗?
真这么做的话,不知裴老爷会不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气得昏死过去?她可
不想来这没多久,就活生生把这身体的老爸气死!
可又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她可不想一直在胸口缠布条……
皱着眉,杜妙芙苦思着,却怎么也想不到解决的好办法,纠结许久,她不禁
想着——难不成这就是她到这的使命?自白裴绍青的女儿身?
杜妙芙突然觉得自己的额角又隐隐抽搐了。
第二章
人是铁,饭是钢,虽然还没想出个好办法,可肚皮还是要填饱,不过杜妙芙
可不想再一个人悲情地在房里孤单用膳。
所以即使明知自己不受欢迎,她还是穿上一袭青色曲裾中袖长衫,外罩深色
薄氅,束同色发带,腰系流苏,手执白玉折扇,在早膳时潇洒地来到大厅。
一出现在门口,全部人都停下动作,面带讶异地看向她,只有秦曜棠面色不
改,淡淡地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淡然地用膳。
杜妙芙勾着淡笑,自若地看着众人,坐在首位的自是裴父,右边则是二夫人,
再来是秦曜棠,最后是一名身着浅紫双襟裙裳的美丽姑娘。
宋蝶儿,裴家的远房亲戚,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裴家,温婉可人的性情颇
受裴父疼爱,是城里闻名的美人,也是秦曜棠的未婚妻——这未婚夫妻可不是已
定下名分,只是裴老爷私下这么决定,府里的人也都这么传,久而久之人们也就
这么认为了。
而且宋蝶儿对秦曜棠也芳心暗许,至于秦曜棠……他也没反对,毕竟能娶美
人为妻,应该没男人会舍得拒绝吧?
杜妙芙暗暗想着,见都没人出声,她只好先开口打破沉默。
「爹,不介意孩儿跟你们一块用早膳吧?」多客气多谦卑的询问,吓死你们!
果然,她此话一出,全部人再度惊愕,裴父手上的筷子都掉了,连面瘫的冰
块男都停下动作,将目光投向她。
杜妙芙想过了,先不管裴绍青的假少爷身分,至少要先改善众人对裴绍青的
观感,刚好裴绍青又坠马撞到头,那她就让人觉得经过坠马事件后,裴绍青这个
败家子终于大澈大悟,不再当个到处惹事的纨裤子弟。
「青儿你……」裴父终于出声,几乎是惊疑地看着素来顽逆的儿子,这可是
他生平首次听见儿子这么恭敬的问话。
而且细瞧,感觉儿子给人的感觉也不同了,以往的他总是带着一股愤世嫉俗
的叛逆,眼神也总是挑衅,可现在却是透着温和的气质,唇边勾着淡淡的笑,完
全没有以往的反叛。
杜妙芙垂下眸,摆出羞窘忏悔的模样,两手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折扇,把早想
好的台词说出来。
「爹,自从坠马后,青儿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突然发现孩儿以前实在太不懂
事了,竟在外惹事,还打伤家里的丫鬟,甚至故意找大哥的麻烦。」她顿了顿,
歉疚地抬眸看向秦曜棠,一对上那双探究的冷眸时,心头一惊,心虚地垂眸,避
开对方的目光。
夭寿!这姓秦的眼神好杀,让她悄悄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霎
时有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
淡定啊!杜妙芙,别被面瘫男吓到了!她在心里为自己喊话,脸上仍完美地
保持住愧疚的模样。
「孩儿现在想通了,明白自己实在太不该、太不孝了,不只没为爹您分忧解
劳,还让您三不五时就因孩儿生气,爹,是孩儿错了。」杜妙芙看向裴父,眼睛
闪着泪光,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狗血地下跪。
电视都嘛这样演,败家子忏悔时都要下跪喷泪的。
不过当她看到裴父讶异又安慰的神情时,她就知道下跪免了,不禁暗暗松口
气,说真的,要她对个陌生人下跪,她的膝盖实在弯不下去。
「爹,您可以原谅孩儿吗?」然后再看向二夫人。「二娘,青儿也要向您道
歉,以前对您的态度实在是太不敬了,请您原谅青儿。」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惊愕,二娘?这可是裴绍青第一次这么叫二夫人。
「青儿,别这样。」二夫人赶紧开口,裴绍青的态度虽然让她惊讶,可却也
欣慰,她起身拉着裴绍青入坐。
「来,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原不原谅的?青儿早膳还没吃,一定饿了吧?」
她帮裴绍青舀碗干贝粥,慈爱地摸着裴绍青的头,笑得温柔。「趁热吃。」
二夫人是个好女人呢!那眼里的慈祥可不假,杜妙芙在心里想,小脸露出害
羞又感激的微笑。
「谢谢二娘。」很好,一切都如她所想的进行,只是,亲爱的二夫人,你为
啥要让我坐在你儿子旁边?我压力很大呀!
杜妙芙在心里哀号,极力忽视右侧的强大威胁,努力维持住笑容。
二夫人笑了笑,走回座,看向裴父。「老爷,你一定很高兴吧?青儿终于长
大懂事了。」
裴父没应话,只是看着儿子,对儿子的改变确实感到安慰,同时心中也对自
己以往对儿子的忽视而愧疚,说到底,儿子的个性会如此,不也是他的冷漠严厉
造成的吗?
他在心里叹口气,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裴绍青碗里。「别只喝粥,多吃菜。」
「是,谢谢爹。」杜妙芙眉目温顺,不再有以往的戾气,这让裴父更加宽慰,
看来儿子是真的改变了。
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杜妙芙还孝顺地夹菜给裴父和二夫人,惹来
两老感动的笑容。
没想到古人的心还真好收买!喝着粥,杜妙芙在心里暗想,低垂的眉眼掩住
心思。
这第一步是成功了,那接下来要干嘛呢?难道要先当一阵子的孝顺儿子,先
将两老的心收得服服帖帖的,然后再找机会说出自己的女儿身吗?
「裴叔。」一直沉默的秦曜棠突然开口了。
杜妙芙的心猛然一突,握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不知怎地,她有种不好的预
感。
「青弟的性子改变了这是好事,我想不如趁这个机会,让青弟接触裴家的事
业,让他有事做,免得青弟又跟他那群酒肉朋友混在一起。」
裴父一愣,觉得继子说的也有道理,他向来不喜裴绍青和那群不学无术的公
子哥儿来往,难得现在儿子改过了,若是再跟那群人混在一起,难保不会又恢复
原样,再说现在裴家的事业几乎都是秦曜棠在处理,若裴绍青能帮忙,两兄弟也
能一起合作分担。
「这主意不错,不过青儿从来没接触过商场的事,对裴家的事业也不熟悉,
不如这样好了,这段时间曜棠你就辛苦点,让青儿跟在你身边学习,你有空也教
他一些商场的事。」
啊?什么?杜妙芙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要她跟在秦曜棠身边?不!她不
要!
她在心里用力摇头。
这姓秦的是怎样?他不是讨厌裴绍青吗?干嘛突然提起这个提议?他想干嘛?
还是他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看穿她了?
杜妙芙的心里闪过一连串疑问,耳朵却听到裴绍棠的应声。
「裴叔放心,我会好好指导青弟的。」秦曜棠淡淡地看向杜妙芙,俊庞不露
一丝心绪。
杜妙芙整个戒备了。这姓秦的到底想干嘛?
秦曜棠没有想干嘛,虽然裴绍青突来的改变确实让他觉得玩味,一个坠马就
会让人改变这么大吗?
同样的面貌,可气质却差很多,最让他觉得有趣的是裴绍青坠马后似乎很怕
他,就算两人对上眼,裴绍青也是很快将眼睛移开,甚至极力避免接近他。
现在的裴绍青就像一只遇见猫的小老鼠,一面对他,感觉全身毛都快竖起来
了。
这让秦曜棠玩味不已,这个裴绍青竟然怕他?真有趣!
他的印象里,裴绍青看他的眼神极复杂,有怨有恨有嫉妒,甚至还有一丝迷
恋。
是的,迷恋。
小时候的困苦让他学会察言观色,加上在商场的几年磨练,让他能从对方的
神色中觉察出几分细节。再说裴绍青这个纨纟夸少爷怎么跟商场上那些老狐狸比,
裴绍青屡屡针对他,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对裴绍青的心思他只觉得好笑,也不说破,毕竟这人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裴绍青再怎么闹都与他无关。可是现在这个裴绍青却不同了,他眼里的迷恋不见
了,那些怨恨也消失了,有的只有平和,以及……戒备。
就像现在,裴绍青就用警戒的眼神悄悄地瞄着他。
「青弟。」
「什么事?大哥。」杜妙芙迅速露出微笑,一派温顺可欺的模样,只是身体
却下意识绷紧。
还有一个不同,大哥——现在的裴绍青都这么叫他,初次听到时,秦曜棠不
由得挑眉,再见那向来跋扈的人柔顺乖巧的模样,真的,若不是同一张脸,他会
以为这是另一个人。
秦曜棠伸出手,杜妙芙立即往后闪,可在看到对方眼里的锐芒时,她赶紧停
住动作,脸上的笑容仍完美挂着。
秦曜棠未将手放下,也像是没发现她的闪躲,手指拉正她的衣领,只是指尖
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耳下轮廓,杜妙芙的寒毛立即竖起来。
没易容,真是裴绍青本人!不过指尖却触到皮肤上冒出的小疙瘩,素来淡漠
的俊庞不禁唇角微勾,「青弟似乎很紧张?」
废话!裴绍青的记忆里,秦曜棠可从来没这么好,还会帮裴绍青把衣领拉好。
而且他嘴角的笑让她发毛,要不是意志力撑着,她早跳离他十步远了。
危险、危险呀!
杜妙芙心里直打鼓,却还得装出腼腆的表情。
「被大哥发现啦?」她不好意思地捏着折扇,像个紧张的小孩低下头,「只
要想到要接触裴家的事业,我就有点紧张,就怕自己做不好,拖累大哥。」
「原来是这样。」对她的话,秦曜棠没有任何怀疑,只是黑眸却紧紧地审视
她,似想找出一丝破绽。
这绝不是裴绍青,他是相信人会改过向善,只是裴绍青的变化太大了,只是
坠马就会让人改变这么大?他可不信!
再说坠马前的裴绍青可是曾在蝶儿的马垫下藏根针,企图让蝶儿坠马,若不
是他早派人盯住他的一举一动,搞不好今儿个坠马受伤的就是蝶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想害人的裴绍青却自食其果,自己掉下马,然后态度就
全然改变了。
他不是没想过裴绍青是隐藏住本性,想私下搞些小把戏,可是这想法没一会
儿就被他推翻了。
因为裴绍青没有这么好的演技,更没有这种智商,他只会蠢得用身份压人,
天真地以为裴家会一直庇护他,自以为是得可笑。
因此……黑眸泛过冷光,这个裴绍青到底在想什么呢?亦或是他想得太多,
裴绍青是真的改过了呢?
垂着头的杜妙芙心头尽是忐忑,她当然感觉到秦曜棠凌厉的目光,像是想看
透她的一切,让她整个心颤,姓秦的果然如她所想的难搞,她失算了,没想到他
竟会理她。
她以为他会像忽视裴绍青一样忽视她,毕竟这副身体还是裴绍青本人呀!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吧?她被盯得都冒冷汗了。
受不了这股沉默的压力,杜妙芙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决定先开口,压下惧意,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看向秦曜棠。「大哥,你怎会跟爹提议要我接触裴家的事业?」
这疑惑是真的,无端端的要她接触裴家的事业,他想干嘛?
他还以为小老鼠要一直沉默呢!没想到还满有胆子的,有意思!
秦曜棠走向前方的书案,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本帐册。「你毕竟是裴家少爷,
裴家的事业早晚要由你接管,既然你现在想通了,这也是个好机会,毕竟我只是
个外人,不好一直接揽裴家的经营。」他的声音平淡,平铺直述的,不含一丝讽
刺,只是杜妙芙却听得整个刺耳。
这些话全是裴绍青曾对秦曜棠说过的,这男人现在是在报复裴绍青吗?
「呵,大哥你说这是什么话,你怎会是外人呢?」笑——杜妙芙你要笑!就
算心里很干,还是要笑!「爹对大哥可是比对亲生儿子还好呢!要听到大哥这么
说,爹可是会伤心的。」
要讽刺,谁不会呀?
「我毕竟不姓裴,即使裴叔对我再好,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青弟,你可要
好好学习,裴家的事业以后就交给你了。」像是没听出杜妙芙的嘲讽,秦曜棠的
语气仍是平淡。
只是杜妙芙的不爽度却开始慢慢上升,也许是承袭裴绍青的记忆,明明不关
她的事,可情绪却仍是受了影响。而且最让她生气的是,秦曜棠的话让她有一种
被施舍的感觉,这姓秦的凭什么摆出这种冷淡又高傲的姿态呀?
略略眯眸,她笑得更温和,「大哥怎会这么想呢?大哥要姓裴的话还不简单?
而且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要不我就帮大哥跟爹说吧?」
秦曜棠没回应,仅是看着她,杜妙芙仍是微笑,脸上的真诚装饰得恰如其分。
「呵!」秦曜棠轻声笑了,突来的变化让杜妙芙微愣,理智迅速回笼。该死!
她竟失控了。
秦曜棠走向她,将几本帐册递给她,杜妙芙只得伸手接过,她不露一丝惊慌,
只是指尖微微颤抖。
「这是绣坊和茶楼的基本帐册,你今天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地方就记下来问
我,后天跟我一起出远门。」
出远门?杜妙芙皱眉,「要去哪?」
「巡视一下湘城的绣坊和茶楼,顺便让你见见负责这些店的管事,明天记得
别睡迟了。」语毕,秦曜棠踏步走出书房。
见他要离开了,杜妙芙暗暗松口气。
「对了,」踏出门槛时,秦曜棠像想到什么,淡淡地开口。「记得以后要笑
时,眼神别那么冷,不然就笑得太假了。」
杜妙芙僵住身子,她绝对有听见他语气里的笑意,手里的账簿被她用力捏紧,
听见脚步声远离,站直的身体开始发抖。
秦、曜、棠!
她气得将账簿往地上丢。可恶!她被耍了!
从头到尾他都在试探她,而她明明知道秦曜棠很危险,还一直戒备着,却一
时被激得忍不住怒火,然后就白痴地中计了。
该死!「杜妙芙你这个蠢蛋!」
这下该怎么办?被看破演技了,秦曜棠会怎么做?
此时此刻杜妙芙再也无法淡定,因为秦曜棠,她整个慌乱了。
戒备再戒备……
马车上,杜妙芙坐在角落,双腿微曲,枕着柔软的靠垫,合上眼装出熟睡的
模样。
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秦曜棠,让她完全不敢和他对上眼,一上马车她就闭上
眼假寐,避开跟他对话的机会。
面对她的态度,秦曜棠没说什么,仍是淡漠如常,像是昨天的事没发生过一
样。
可秦曜棠这种平静的姿态却更让杜妙芙紧张,听著书册翻页的声音,她的身
体一直是紧绷的,完全无法入睡。
结果绷紧太久,加上颠簸的马车,让她整个很不舒服,很想换个姿势,只是
她又不敢动,怕被发现假睡。
哦……Shit!杜妙芙整个纠结了。
秦曜棠抬眸,看了装睡的人一眼,唇角若有似无地轻扬,他一定不知道他的
呼吸短而急促,眼睫甚至微颤着,一看就知在装睡。
不可否认,现在这个裴绍青很有意思,整个引起他的兴致,他不是会理无关
的人的性子,照理说,裴绍青应该被他摆在不值得理会的废物这个位置上,可是
现在却不一样了,这个明明是裴绍青的人,却突然变得机警又神秘,让他记上了
心里。
他想知道裴绍青在搞什么鬼,坠马撞到脑,真的会让人心性大变吗?
不过,若裴绍青真的变好了,这也是好事,他确实是想将裴家的事业交还给
裴绍青,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要,虽然裴叔待他如亲生子,可这些事业毕竟是裴
家的,让裴绍青管理确实是最好的。
所以他才会提议让裴绍青接触裴家事业,打算趁这段时日观察裴绍青是不是
真的改过向善了?
只是几天下来,他心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加上昨天在书房的试探,更让他
狐疑。以前的裴绍青冲动无脑,现在的裴绍青却有一张利嘴,心思活络而冷静,
而且隐藏着本性。
昨天因为被他激怒,让裴绍青发现他的伪装,可当他发现裴绍青的目的时,
却又迅速恢复理智,只是眼神却仍闪过一丝惊慌,若不是他一直盯着裴绍青,恐
怕也不会发现。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端起青瓷茶碗,秦曜棠轻啜一口,将茶碗放下,目光再次回到手上的书册。
至于装睡的人……暂时不理。
就让裴绍青继续紧张下去,戒备久了,就会有松懈的时刻,他就等待那个时
刻。
感觉注视的视线消失了,杜妙芙紧紧吊起的心终于慢慢放下,只是不知怎么
的,她的寒毛却是整个竖起,心头充满不安。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紧紧盯住的小老鼠,而前方正有一个很痛、很可怕的捕
鼠夹等着她。
第三章
深夜,杜妙芙闭着眼,仔细听着旁边的呼吸声。
确定旁边的人睡着了,她迅速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起身,双腿放到地面,套
上鞋子,慢动作地离开床铺。
这是一间小客栈,他们踏入城镇时已是晚上,要再赶七天的路才会到湘城,
因此就找间客栈休息。
客栈里只剩两间房,身为少爷的两人当然不可能跟驾车的阿全同睡一间房,
因此她和秦曜棠就入住比较大间的上房。
换句话说,她得跟秦曜棠同睡一张床。
得知这个消息时,杜妙芙得极力控制才没让脸变成一个囧字,她宁愿跟阿全
睡,也不想跟秦曜棠同处一室。
偏偏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兄弟」睡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因此即使心里再不
愿意,她还是别无选择。
当下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衰运带过来了,怎么想躲什么就来什么?她明明
想离秦曜棠远远的,却莫名地跟他有交集起来。
而且她一直看不透秦曜棠的意图,只能一直战战兢兢地警戒着,可秦曜棠却
没任何动作,也没理会她,像是恢复原样,视裴绍青于无物,径自用膳梳洗,然
后脱下外衣上床,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面对这情形,杜妙芙该松口气的,可她却只觉得更诡异,防备的心一直无法
放下,她不信秦曜棠真会这样就放过她。
草草用了晚膳,将手巾沾湿擦脸,到客栈时已晚,根本无法沐浴,只能简单
地擦个脸,将手脚洗干净。
虽然现在的天气不炎热,身上不会出多少汗,可对杜妙芙这个现代人而言,
一天不洗澡真的很难过。
加上不是自己独睡,她也不敢把缠在胸口的布条解下,可缠了一整天布条,
连睡觉时也不能解开,让她呼吸整个闷郁。
加上没沐浴,也许是心理作用,让她一直觉得身体发黏,很不舒服。再加上
旁边又躺着危险的人,让她一直无法将心神松懈下来,完全无法入睡。
不行,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犹豫再三,她决定偷偷溜下床,确定秦曜棠睡熟了,她穿上外衣,将放下的
头发随意绑起,轻轻地打开房门,踮起脚尖走出去,再将门轻轻关上。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一直屏住的呼吸终于放松,让她缓缓吐口气。
转身步下楼,夜已深,她看到店小二支着头坐在椅上打盹,她没吵醒小二,
走出客栈。
她记得刚刚进城时有经过一个地方,脚步快速往右边的街道走,幽暗的街道
冷冷清清的,家家户户都关紧大门,只有一个地方在夜晚时仍是热闹的。
杜妙芙停下脚步,前方有一座酒楼,红灯笼高挂着,红色的薄纱随风飘扬,
上头的区额写着「临仙楼」三个字。
这么晚,还能这么热闹,杜妙芙当然知道这不是单纯的酒楼,迈开脚步,她
踏进门口。
一看到大厅的情景,她嘴角微微一抽。
除了穿着花枝招展朝她走过来的人外,大厅里没有一个女人,杜妙芙当下愣
住了。
她知道这是一间妓院,可是她没想到……看着那些被客人亲昵搂住的美少年,
她的嘴角再一抽。
小倌馆——这三个字她听过,却没想过自己真会遇到。
「唷!公子是新面孔,奴家从没见过呢!公子是外地来的吗?」
一看到新客人,老鸨热情地贴过来,眼尖地发现杜妙芙身上的衣料都是极好
的,一看就知是有钱的公子哥儿。
「奴家是贵嬷嬷,瞧公子长得气宇轩昂,一定不是普通人,来来,公子怎么
称呼呀?」贵嬷嬷尖着声嚷着,丰腴的身体直往杜妙芙身上靠,刺鼻的香味让杜
妙芙皱眉。
她赶紧退开,忍住快打出的喷嚏,「贵嬷嬷,给我一间房,我要隐密点的。」
她拿出一锭金子,「还有,让人给我准备一桶热水。」
一看到金子,贵嬷嬷立即眉开眼笑,赶紧拿走。「好好,没问题,那公子想
要谁伺候呢?你要清纯的还是要浪一点的?我们临仙楼应有尽有。」
「都不用,给我一间房就好,还有,不要让人来打扰我。」语毕,再给一锭
金子。
来小倌馆不找小倌?这是什么怪客人呀?不过银子给得这么大方,贵嬷嬷也
不多问,反正有钱赚就好。
「好,没问题,公子跟我走。」贵嬷嬷扭着臀,领着杜妙芙走进一间华丽的
厢房。「公子等等呀,我马上让人送热水过来,你要是临时要个小倌伺候,跟我
说一声就行了。」
杜妙芙点头,看着贵嬷嬷离开,她打量一下房间,俗丽的摆设让她不苟同地
摇头,坐到椅上,为自己倒杯水。
洗完澡,吃个宵夜,然后再回去吧!
她摸着肚皮,晚餐时她根本食不下咽,只是草草扒几口饭而已,现在一放松,
就觉得饿了。
杜妙芙喝着茶,等着人送热水过来,却不知道自她离开客栈后,就有人一直
跟在她身后。
当那人看到她走进临仙楼时,讶异地挑起眉。
知道裴绍青对他别有心思是一回事,可真看到裴绍青进小倌馆,又是另一回
事。
毕竟之前从来没见过裴绍青玩男人,而现在一离开家,半夜却偷偷摸摸地溜
出客栈,来到小倌馆。
秦曜棠坐在屋顶上,透过掀开的屋瓦,从洞口里打量着喝茶的裴绍青。对裴
绍青的喜好,他倒没任何感觉,只要裴绍青没动到他身上就好。
不过刚刚老鸨的话却让他听得一清二楚,裴绍青没叫小倌伺候?来小倌馆没
找小倌,那他到小倌馆干嘛?
正疑惑着,门口正好有人敲门。
「公子,热水送来了。」两名小厮将浴桶搬进,往里头倒满热水。
「半个时辰后帮我送来一些膳食。」打赏些碎银,杜妙芙开口吩咐。
「是的,谢谢公子打赏。」两名小厮弯身道谢,关上房门。
杜妙芙伸手拨了一下热水,刚好的水温让她露出笑容,伸手解开发带,她拢
了拢长发。
放下的长发让小巧的脸更显清秀,而这模样秦曜棠在客栈里早看过,也不以
为意,毕竟在他眼中,裴绍青本来就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看来有些文弱也是正
常的。
杜妙芙脱下外衫,将脱下的衣服放到椅上,秦曜棠对看男人沐浴也没兴趣,
既然裴绍青是来小倌馆寻欢,那也没啥好看的。
伸手准备盖上屋瓦离开,却见脱下单衣的裴绍青胸口竟缠着布条,秦曜棠的
动作霎时一顿。
裴绍青胸口什么时候受伤的?不对!秦曜棠皱眉,瞪着裴绍青的胸口,而裴
绍青正将布条解开,一圈又一圈,随着那露出的肌肤,他眼里的错愕也随即加深。
直到看到那对饱满的酥胸,秦曜棠生平头一次惊愕了。
这……怎么会?
「讨厌,缠得太紧,都红了。」杜妙芙嘀咕地揉着胸乳,脱掉长裤,踏进浴
桶。
温热的水液让她舒服地吐口气,将头发打湿,她放松身子,背靠着浴桶,肩
膀放松,将头往后仰,然后……身子定住了。
屋顶上头有个洞,透过洞口,她看到一张脸——
她的心脏顿时缩紧,眼眸缓缓瞠大,和那个偷窥的人愣愣互看着。
然后——
「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没有引来任何人,小倌馆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把这叫声当作快
活时的声音。
而害人尖叫的始作俑者早已从窗户进入厢房,冷沉的俊庞淡漠,凌厉的黑眸
紧盯着杜妙芙。
杜妙芙缩在浴桶里,慌乱间只来得及扯来衣衫盖住自己,根本没机会爬出浴
桶。
「你还看?还不转过身去!」瞪什么瞪呀!她都没说他这个色狼偷窥了,偷
看人洗澡,变态!
秦曜棠没说话,不过倒是背过身。
杜妙芙赶紧爬出浴桶,外衫湿了,她只得快速地套上单衣,然后爬上床,拿
被子包住自己。
抬头,却见秦曜棠早已转过身,「你、你什么时候转身的?我没叫你转身,
你怎么可以自己转身?」可恶,没想到冰块男竟这么色!
杜妙芙涨红脸,想到自己不只女儿身暴露了,还被看光光了,整个亏到极点。
「你跟踪我!」她怒目指控。而且还像个变态在屋顶上偷窥!
「你是裴绍青?」不理会她的瞪视,秦曜棠只想搞清所有事。
「废话!」杜妙芙白他一眼,「我从小就被娘当男孩养长大,至于原因……」
她瞟他,哼了哼。「不用我解释,你也应该知道吧?」
秦曜棠大概可以猜到大夫人的心思,无非就是为了地位和裴家财富,只是他
真的没想过裴绍青竟是女人。
这件事实让他愕然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秦曜棠惊愕的神情,杜妙芙磨牙,她仍在生气。「你!跟踪我干嘛?」
「谁教你半夜偷偷摸摸的……」
「那不代表你可以跟踪我!而且还偷看我洗澡!」她怒嚷,气得打断他的话。
「竟然偷看男人洗澡,秦曜棠你这变态!」
秦曜棠不懂「变态」是什么,可仍是下意识回道:「你又不是男人……」
呃,愤怒的眼神让他惊觉自己回了什么,俊庞闪过一抹尴尬。
裴绍青是女的,他看了她的身体……不只,在客栈时他们还同睡一张床——
秦曜棠霎时头痛了。
这下该如何是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符合他的个性,即使他一开始并
不知道裴绍青是女的,可他确实是占了她的便宜。
「我会负责的。」良久,秦曜棠吐出这句。
「啊?」负责?负啥责?杜妙芙眨眼,见他从愕然恢复成淡漠,像是下了什
么决定似的。
「我回去会跟裴叔说的。」
「等等!」杜妙芙觉得不对劲了。「你要跟我爹说什么?说我是女儿身的事?」
「嗯!」秦曜棠点头。「还有我看了你的身体,以及跟你睡同一张床……」
「等等等等!」她有不好的预感,声音微微发颤。「你说的负责该不会是指
娶我吧?」
「嗯!」
「我不要!」杜妙芙激动地嚷着,只差没吓得跳起来了。「我才不要嫁给你!
死也不要!」
她才不是疯了或傻了,干嘛嫁给他?
激烈的拒绝让秦曜棠蹙眉,她的嫌弃太过明显,即使他也不愿娶她,可被这
么直接拒绝,他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再说,你不是有蝶儿这个未婚妻吗?你要抛弃蝶儿吗?哦!不对,你是想
享齐人之福吗?」杜妙芙瞪圆眼,很是鄙视。「看你一副清高样,原来是个下流
无耻的色狼!」
秦曜棠额角微抽,任谁被这么辱骂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只是看着这么伶牙俐
齿的裴绍青,黑眸却是微闪。
「你不是喜欢我吗?」
「啊?谁喜欢你呀!」这男的会不会太自恋啊?
对她送来的白眼视而不见,秦曜棠平淡地开口:「我记得裴绍青是喜欢我的。」
「那是裴绍青又不是……」呃……杜妙芙噤声,对上敏锐的黑眸,她心口一
抽。夭寿,差点被套话。
「我是指,那是坠马前的裴绍青,坠马后的我想开了。」她硬凹,扬起下巴。
「秦曜棠,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劝你别再那么自以为是。」
「没想到坠个马,你的口齿倒也伶俐不少。」而且骂人骂得非常顺,完全不
带任何脏字。
「是呀!」杜妙芙笑眯眼,赞同地点头。「看来坠马摔到头真是件好事呢!」
秦曜棠微眯眸,踏步走向床榻。
见他靠近,杜妙芙警觉地往后缩。「喂!你要干嘛?」该不会恼羞成怒想动
手打她吧?
秦曜棠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俊庞靠近她,手指抚过她的脸庞轮廓,杜妙芙想
躲开,却敌不过他的力道。
她只能瞪眼,压下心头的惧意,怒目瞪他。
他要敢打她,她就咬死他!
看出她眼里的意图,秦曜棠玩味地勾唇。「要不是这张脸跟裴绍青一模一样,
我真会以为你是另一个人。」性情改变过大,让他不得不怀疑,可是却又找不到
破绽。
「怎么?觉得裴绍青对你的爱意没了,就失落了,不是滋味了?」明知此时
此刻最好不要挑衅他,杜妙芙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面对她的嘲讽,秦曜棠没有恼怒,只是像是发现什么,俊眉轻扬。「怎么你
自己也叫自己裴绍青?」
呃……
「因为我是重生过后的裴绍青,以前的裴绍青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了。」她
乱掰,却又掰得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呵!」秦曜棠笑了。
笑什么?杜妙芙瞪他。
他放开她的下巴,手指卷住泛湿的发,将乌发掬到鼻前,黑眸盯着她。
「现在的你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我是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间心性大
变的,所以……」
「所以什么?」杜妙芙屏气问道。
「所以别让我发现你的秘密,也别让我发现你对裴家有害,否则……」他顿
住不语,仅勾起唇角,俊美又迫人。
杜妙芙的寒毛整个竖起来,他没把话说尽,可她却明白他的意思,碰触到他
的逆鳞绝对不是好事。
「我是裴家人,哪会害裴家?」小脸微微发白,却仍倔硬,挺直背脊,不被
他的气势压下去。
「最好是这样。」松开指尖的乌丝,他轻抚过她的脸,门口响起小厮的声音。
「公子,你的膳食送来了。」
「吃完就乖乖回客栈。」他低语,无声地从窗户离开。
秦曜棠一离开,杜妙芙立即瘫软,从指尖到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怎么也止
不住。
好可怕!
姓秦的就跟她想的一样可怕,这样的人她招惹不起,可是她却知道自己逃不
了。
她,被他盯上了!
辘辘车声在官道上响起,而马车里却是寂静无声。
杜妙芙仍是坐在角落,抱着曲起的双腿,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秦曜棠捧着书卷,自若地翻着书页,偶尔喝口茶,平心静气地,仍是一副什
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杜妙芙瞄他一眼,眉头微皱,心头尽是说不出的郁闷,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控
制在对方的五指山里,逃不开、躲不了,只有闷声挨打的份。
这让她的情绪整个恶劣,可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闷在心里,胸口整
个郁结。
怨恨的视线太过明显,秦曜棠不禁觉得好笑,抬眸望去,杜妙芙迅速别开眼,
望向窗外,却不知自己的动作只是欲盖弥彰。
秦曜棠弯起嘴角,开口打破沉默,「食盒里有点心。」
杜妙芙不理会,当作没听到。
秦曜棠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亲自打开食盒,里头放置着精致的甜食,隐隐飘
散着香味。
「你早膳没用,饿了就吃吧!犯不着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他说着,随即
又专注于手上的书卷。
杜妙芙仍是沉默,可甜食的香味却引诱着她,口水分泌,早餐没吃,她确实
有点饿。
再瞄秦曜棠一眼,见他翻着书卷,她咬了咬唇,想想也对,她干嘛要因为他
而饿肚子,这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吗?
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她咬一口,浓浓的杏仁香充斥口中,绵软的口感口齿留
香。
「我记得你不是不敢吃杏仁吗?」秦曜棠突然开口,黑眸盯着她。
杜妙芙睨他一眼,将剩下的糕点放进口中,嚼了几下,然后挑了挑眉。
「从没把我放在眼里的秦少爷何时知道我爱吃什么、不敢吃什么了?」哼,
她就不信向来忽视裴绍青的他会知道裴绍青的喜好。
「也是。」被拆穿了,秦曜棠也不羞恼,反而伸手抹去她嘴角沾到的糕屑,
然后放到嘴中。
「味道不错。」他评语,然后低头继续翻书。
杜妙芙却因他的动作而惊愣,尤其看到他吃掉指尖的糕屑时,心头莫名地一
颤。
她赶紧别开眼,却挥不去心头的异样,脑中一直闪着他方才的亲密举动,让
她的心绪难以平静。
这不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吗?而且秦曜棠哪里是会做这种温柔举止的人?
可是,他确确实实做了!
她的嘴角还能感觉到他手指的热度,那热度蔓延着,让她的耳根隐隐发烫。
察觉到自己的慌乱,杜妙芙赶紧收敛浮躁的心神。
这一定是他的诡计,想让她乱了心思,一定是!
杜妙芙,别中计了!
压下心慌,她告诉自己,别轻易被秦曜棠的一举一动影响,这个人太危险了,
她一定要小心戒备!
握紧拳,杜妙芙用力告诫自己,却不知一双黑眸将她的一切神情都看进眼里。
深沉的眸光轻轻掠过,好看的唇角悄悄地轻扬。
第四章
湘城是临海的城都,虽然占地不比王都广,可因靠海,又有港口,商业气息
极盛,繁荣程度并不输给王都。
在湘城可看到各式各样的人种,像酿酒出售的夷族、擅于铁器的倭族,以及
其他国家的商人。
湘城可说是贸易进出的城都,连建筑也充满异国风情,发色和眼珠都跟盛元
人民不同的外族在湘城买卖交易,或者以物易物,找寻商机。
也因傍海,湘城的空气里有着海的咸味,食物也以海鲜闻名。各色人种往来
复杂,每个民族喜爱的菜色不同,因此在湘城里可享受到各式的异国食物。
在湘城的街道行走时,还得小心靠近的路人,因为湘城小偷极多,往往一不
小心钱袋就会被摸走。龙蛇混杂的湘城,看似繁华热闹,可荣华之下,潜伏的危
险也极多。
裴家在湘城除了绣坊外,还有两间酒楼,分别为玉筵楼和闻香阁。两者的差
别在于玉筵楼的装潢华丽且极尽奢华,最简单的一道炒豆芽就价值十两银子,足
足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因此除了有钱的达官贵人外,普通的平民百姓是吃
不起的。
而闻香阁则不同于玉筵楼的富丽,驻立于东港口附近的闻香阁以青白石建立,
不只古朴素雅,朝东的窗台还能欣赏落日风景。菜色丰富而且平价,口感也不输
给玉筵楼,一般平民都可进入,更是文人墨客最爱聚集的地方。
不管是玉筵楼或闻香阁,每天的客人均是络绎不绝,生意极好,为裴家赚入
大笔财富。
而提出两种不同阶级酒楼经营的人,就是秦曜棠,这个提议让裴父大大称赞,
再对照一事无成的亲生子,裴父不禁连连摇头。
不只裴父,连裴家的各个管事都对秦曜棠心悦诚服,认定秦曜棠是裴家下任
主子,而她这个裴家正宗少爷则完全被忽视。
杜妙芙倒没什么忿忿不平的想法,只是安静地跟在秦曜棠身后,听着秦曜棠
和管事们讨论事情,她则在一旁无聊地打呵欠。
「青弟觉得如何?」秦曜棠突然看向她,各个管事也将视线移向杜妙芙,而
她正好捂嘴打呵欠,眼泪从眼角挤出。
杜妙芙僵住动作,毫不意外地看到管事们微乎其微地皱眉,眼里均闪过藐视。
姓秦的一定是故意的!
杜妙芙放下手,也不觉得丢脸,摇着折扇,儒雅地朝众人微笑,脑里却快速
转动,想着他们方才的谈话内容,她记得好像是……
「在湘城再开一间绣坊的主意是不错,可是好绣娘难找,若要栽培也要花费
许多时间。再说物以稀为贵,与其多生产同样的衣饰,倒不如限量出售。」
杜妙芙停顿一下,见管事们微讶的神情,她把玩着折扇,微微一笑。
「女人最怕的除了色衰爱弛外,就是跟人撞衣。还有,最恨的就是买不到漂
亮又限量的东西。」
众管事面面相觑,对这个名声向来恶劣的二少爷感到惊异,什么时候败家的
二少爷也懂商业之道了?
对杜妙芙的一番话,秦曜棠也是惊讶,可是俊庞却不露丝毫情绪,「没想到
青弟对姑娘家的想法这么了解。」而且对于经商之法也讲得头头是道,一点也没
有以前的愚钝。
哼哼,想让我丢脸,姓秦的你还早得很呢!奸商之道,你这个古人怎么跟我
这个现代人比呢?
杜妙芙在心里得意,嘴里却是谦虚,「大哥你向来忙碌,不像小弟我不务正
业,就爱四处游荡,因此对于女人的想法我懂的当然比大哥你多。」
这话一出,管事们想到的是二少爷常去烟花之地的事,可秦曜棠则是想到她
的女儿身。
女人了解女人是正常,不正常的是她的变化,这样的智慧跟以前的裴绍青真
是判若两人。
指尖轻点桌面,秦曜棠看了杜妙芙一眼,黑眸掠过深思。
「青弟的提议很好,刘管事你们就下去商量,按照青弟的说法去决定该怎么
做,商量好后再跟我说。」
「是。」知道商议暂且到此,众管事起身离开,离去前眼里都对裴绍青不再
有轻视,反而恭敬地点头。
杜妙芙点头微笑回礼,等众人都离开了,议事厅只剩她和秦曜棠两人。
她摸摸鼻子,实在不想跟秦曜棠独处,在马车上她就已经受够了,正打算找
个借口闪人时,秦曜棠却先开口了。
「青弟打算一直维持男儿身吗?」秦曜棠端起茶碗,一副闲聊的姿态。「难
道你不想恢复女儿身,穿上女装吗?」
废话,当然想!天天缠胸谁受得了?
没旁人在,杜妙芙也懒得摆出斯文的模样,直接以眼白「青」他。
「怎么恢复?难道要直接告诉爹我是女的,只是娘亲为了报复所以把我当男
的养?而我这个女儿还常常去妓院找姑娘,跟一群纨纟夸子弟混在一起,睡在一
起……」
「睡在一起?」秦曜棠挑眉,黑眸微微眯起。
「喝得烂醉的时候当然睡一起。」说真的,裴绍青的女儿身没被发现,连她
也觉得是奇迹。
「我要真的恢复女儿身,爹就算不被我吓死,也会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气
死。」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开口的原因,裴家儿子变女儿,她就不信到时外头不会
到处乱传话。
「所以你要一辈子当男人,以男人身份接管裴家事业,一辈子隐瞒女人身分
吗?」秦曜棠不觉得她会这么做,以前的裴绍青对裴家财富或许很重视,可现在
的裴绍青……她身上的谜团太多,而且他发现她谈到裴叔的口吻就像在说一个陌
生人,而不像说自己的亲爹。
「其实呢,我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杜妙芙微笑,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像是意有所图。
秦曜棠有种即将被算计的感觉。
「这个办法对你我都有好处,哦,不对,对你而言是大大的好处。」她相信
没人会拒绝的。
「说来听听。」秦曜棠好整以暇地等着。
「你可以给我一笔钱,让我的后半生都衣食无缺,然后在回程的路上说我们
遇到盗贼,最后我不小心落难死亡,从此之后裴家再也没有二少爷,你就是裴家
的继承者。」
这是她昨天在马车里想到的,反正她对裴家也没什么感情,和秦曜棠这种危
险人物太多交集,对她只是有害无益,倒不如拿笔钱闪人,她可以找个地方置产
住下,也可以恢复女儿身,再也不用过着缠胸的日子。
秦曜棠听完了,面色不改。「我的好处是什么?」
「继承裴家呀!」首富耶!这可是人人都想要的头衔。
「即使有你在,我一样可以继承裴家。」讲白一点,现在裴家主事者根本就
是他。
呃……杜妙芙愣住。「可是我不会阻挠你呀!」
秦曜棠挑眉,嘲讽的意味极浓。「你认为我会介意你的阻挠吗?」说白一点,
她有能力阻挠他吗?
被严重看不起,杜妙芙却无法反驳,只能张着嘴,干瞪着他,哑口无言。
秦曜棠起身走向她,高大的身子站在她身前,两手放在两侧的椅把上,徐徐
弯下身。
压迫的气势让杜妙芙往后缩,却被锁在椅子里,逃不开、动不了,只能睁着
一双大眼紧张地看着他。
俊美逼人的脸庞几乎贴近她,炙热的呼吸让她屏住气息,心脏跳得飞快,她
不敢再看他,害怕地垂下脸。
可这样却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包括他的气息和体温。
「你想离开裴家?我却不想让你走。」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耳朵,他每吐出
一个字,薄薄的唇就会触到她的耳垂。
杜妙芙不禁缩肩,想避开他似有若无的挑逗。
看着白玉肌肤冒出的小疙瘩,向来淡漠的俊庞闪过一抹邪恶,他低下头。
「啊!」杜妙芙吓得惊喊,伸手捂住颈项,双眼瞪圆,错愕地看着他。
他竟咬她?不只咬,还用舔的!
秦曜棠在她抬头时捕住微张的唇,见她眼睛睁得更大,滑溜的舌探入,在小
嘴里肆虐,如狂风般索取她的气息。
杜妙芙吓得忘了呼吸,胸口的氧气渐渐消失,她的脸开始涨红,眼前一片黑。
「喘气。」他轻拍她的脸。
吓!杜妙芙回神,惊觉自己快窒息了,急切地吸取空气,一双眼仍瞪着他,
被吻肿的唇微张。
「你你你……」她忍不住结巴,吓得说不出话来。
「除非你把身上的秘密说出来,不然别想离开裴家。」他笑得迷人,指尖抚
去唇瓣的水润,注视她的眼神危险又勾人。「不过就算知道你身上的一切谜团,
我觉得我也不想放你走。」
他低喃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又像是绝对的誓言。
杜妙芙不禁心颤,眸里尽是惧意。
「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伤害你。」他微笑,指腹抚过嫩颊,温柔
又缠绵。
而她,就像只惊慌的小老鼠,被阴险的恶猫咬住了。
杜妙芙吓得直发抖,心里不断哭号——可怕!好可怕!
杜妙芙被彻底吓坏了,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大,虽然个性白目,嘴巴机车,可
她的胆子却很小,标准的怕恶人型。
加上她熟识的人都是强势人士——例如江家姐弟。在江家姐弟的欺压下,她
发过誓,对这类强硬的可怕人物她要避而远之。
因此当初一看到秦曜棠,她的避恶感应器就提醒过她,这人很危险,要躲远
一点。
她明明也照着做了,可是为什么后续的过程完全不在她掌控之下?
杜妙芙左思右想,结论就是——都是她的嘴巴惹的祸,她不该三不五时就挑
衅秦曜棠,不该引起他的注意,不该白目他。
杜妙芙后悔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要改变,继续当个败家的纨纟夸子弟,然后
偷挖裴家的钱,等挖够了再离家出走,反正以裴绍青的不讨喜,也没人会在乎他
的消失。
使命个屁!她幻想的使命,就是害自己被危险人士缠上了!
杜妙芙抱头无声尖叫,不禁想到江初薇跟她说过的,她天生就有吸引强势人
种的磁场。
虽然她长得平凡又胖,可是桃花却很好,而且追她的人条件都不错,都是高
薪的成功人士,英俊多金,只是缺点是自以为是,把她当成自家宠物一样看得紧
紧的。
连交几任这种男友后,她就受不了了,决定离这类人远一点,可偏偏追她的
男人都是同样的个性。
没想到穿越到古代,她的磁场还是没变,更悲剧的是,这次缠上她的秦曜棠,
比她以往认识的男人都可怕。
她的心思总是躲不过他的眼睛,让她被紧紧盯着,他像是看透了她,准备扒
开她所有秘密。
要是他知道她是穿越到这时空的一抹幽魂,根本不是裴绍青……杜妙芙狠狠
一抖。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心里只觉得危险!危险!危险!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地方,不然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被逼得说出全部,每天
战战兢兢地防备,让她心力渐渐交瘁。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崩溃……杜妙芙咬唇,看着窗外天色。此时已入夜,
湘城跟别的地方不同,晚上有闹市,各种小摊贩都会出来,因此夜晚的湘城是极
热闹的。
秦曜棠和几名合作的商人应酬去了,地点是湘城有名的花满楼,这种烟花之
地女人不适合去——这是秦曜棠说的。因此她就被留下,秦曜棠独自赴约。
她记得刚刚在二楼用膳时,有听到竹帘外的客人聊天,他们好像说晚上有艘
商船会出航……
杜妙芙迅速起身,赶紧打包东西,她身上的银子不多,左右看看,她将房间
里值钱的东西都放进包袱。
她还不忘跑到秦曜棠的房间,连他的东西一起搜括,确定值钱的都带走了,
才抱着圆滚滚的大包袱,溜出房间,避开小二和掌柜,逃出玉筵楼。
知道湘城小偷多,她的包袱又大包,只得小心地将包袱抱好,朝港口的方向
跑。
不管那艘商船要开去哪,先逃离秦曜棠再说!
凉爽的秋风轻拂,红色的帘纱飘扬,名闻湘城的花满楼飘散着脂粉香,曲调
撩人的丝竹下,是暧昧的诱惑。
秦曜棠对这种烟花之地素来没兴趣,偏偏男人就爱来这种地方寻欢,而他虽
不喜欢,却也不拒绝。
毕竟酒酣耳热之际,最容易谈成生意。
看着那些搂着姑娘说笑喝酒的男人,秦曜棠脸色冷淡,这些人都是裴家合作
已久的商家,大多人都已喝醉了,还有人已带姑娘去开房了。
看看时间,再待半个时辰就可以走人了。
不知裴绍青此刻在茶楼里做什么?想到那个有趣的人,淡漠的黑眸霎时泛起
笑意。
白天的吻是个意外,他没想过会吻她,只是她突然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像只受惊的小老鼠,等自己察觉时,他已吻住她。
后悔吗?那倒不。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女人,男人嘛,总有欲望的时候,虽然他的欲念不重,不
过该纡解时,他也不会委屈自己。
她的唇比他吻过的女人还软,甚至微颤着,小嘴里仍留着清雅茶香,当他加
重那个吻时,他听到她的惊喘,然后瞪圆的眼神渐渐失神,连呼吸都忘了。
若不是他拍醒她,她一定早窒息了!
他知道她吓到了,她眼里的惊惧和慌乱取悦了他,涨红的小脸可爱得让他想
笑。
是的,可爱——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裴绍青身上用这个字眼,或者该说,
没想到裴绍青会入他的眼。
本是不值一看的人,现在却挑动他的心思,灵动的模样勾动他的目光,让他
蠢蠢欲动。
他向来是个冷情的人,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停驻他的目光。
对裴家好,是因为裴叔对他有恩,该报的恩报完了,他就会离开。
因此他不允许会危害裴家的人存在,改变的裴绍青引起他的疑惑,同样的面
貌,可他知道,这人绝不是裴绍青。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他暂时找不到关键点。
原本想,等他查到裴绍青的秘密时,若有害,就除掉她,可现在……他垂下
眸,喝下酒液。
微辣的苻梁酒让他弯唇。苻梁酒是湘城特产的酒,闻留香,入口辣,劲后烈。
这酒,让他想到裴绍青那温润的眉眼却极倔的个性,让人一旦窥之,就入了心思。
「裴绍青……」你……到底是谁呢?
秦曜棠有趣地思索,芳艳的幽香却贴近他,身着红纱、露出半乳的舞妓偎进
他怀里。
「秦公子,你一人坐在这想什么呢?」美人娇滴嗔语,柔荑握住他手中酒杯,
就着他的手喝尽杯中酒,香柔的唇贴向他。
秦曜棠却避开脸,任唇落在颊畔,他的唇仍留着那抹软香,不想让俗艳的香
气沾染,这时却见街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走过。
他扬眸,没错过那人抱着大包袱,而且方向是东边的港口,抬眸望去,港口
正停着一艘商船,似乎不久后就准备起航。
俊庞不露心思,只有眸底掠过冷光,秦曜棠起身。
「啊!」偎在他身侧的美人娇呼,柔弱地倒在地上,噘嘴娇嗔。「秦公子,
你弄疼人家了。」
秦曜棠没理会,直接从二楼窗台跃下,跟在那人身后,见她果真来到港口,
黑眸微眯。
「商家,这船要起航吗?」杜妙芙问。
「是呀!再一刻就要出航了。」
一刻?那不就十五分钟?这样够了,秦曜棠不会这么早回玉筵楼,她一定可
以安全逃走。
杜妙芙眼睛发亮,赶紧开口,「那我要上船,要多少银子呀?」
「两位吗?那要五两银子!」
「没有,只有……」
「不了,我们不上船。」
幽幽的话语从身后飘来,杜妙芙背脊霎时发冷,一只强健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将她往后一搂。
她跌进温热的胸膛,身体被扣住,她不由得发颤,而炙热的气息则拂上她的
耳。
「青弟,你有要上船吗?」声音轻轻的,幽幽的,极为好听。
可是杜妙芙全身的寒毛却冷冷竖起了。
第五章
暗巷里,两道身影交迭着,杜妙芙被堵住呼吸,炙热的唇舌在她嘴里肆虐,
用力含着她的舌,像要将她吞下去似的,她的唇被吻得又麻又痛,几乎喘不过气
来。
想反抗,对方的力气却比她大,双手被压制在墙上,精壮的身体紧紧贴着她,
压迫她的胸口,加上粗暴的吻,让她快窒息。
「唔!不……」气息整个凌乱,嘴唇痛得她直皱眉,惧意让她红了眼,感觉
腰带被解开,她整个更慌。「不要!」
唇瓣被用力啃咬,疼得她惊呼,却赶紧将声音吞下,惊慌地瞄向巷口。
她被秦曜棠拉进港口附近的暗巷,她怕得不敢挣脱,一进暗巷,他就抢过她
手上的包袱丢到地上,随即粗暴地吻住她。
她吓死了,挣扎着想逃,他却在她耳边道:「你可以动作再大一点,最好叫
大声一点,我不介意让人来观看。」凉薄的声音让她僵住身子。
她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当下不敢再动逃跑的心思,只能乖乖地当只小老
鼠,盼望他的怒火赶快消。
可当他用她的腰带绑住她的双手时,她惊恐地瞠圆眼,他、他该不会想……
「秦、秦曜棠……你别冲动……」她抖着声音,吓得泪花乱转,此时此刻她
哪还敢贱嘴挑衅他,急忙摆出低姿态,就盼他饶过她。
秦曜棠温柔地舔过被他吻肿的唇,手指透过薄衫从纤腰往上抚,低低的声音
缠绵至极。
「我叫你乖乖待在玉筵楼,你却抱着包袱跑到港口,还要搭船,青弟,你想
去哪?」
「我、我……」
手指挑开襟口,抚上被白布缠绕的胸口,手掌覆住左胸,感受她剧烈的心跳。
俊庞埋进柔白的颈项,以唇吮咬细致的肌肤,轻吐的气息极热,杜妙芙颤抖,
急促的心跳分不出是害怕还是因他暧昧的举止而生出的羞意。
「怎么不回答?说!你想搭船去哪?还是你是想逃跑?想逃离我?嗯?」
「我……」杜妙芙咬唇,可怜兮兮地瞅着眸,声音放软。「秦曜棠你别生气
……」
「生气?」他微笑,笑容俊魅,黑眸却幽深不见底,「你觉得我有生气吗?」
他一边问,手指一边轻轻地挑开缠在胸口的结,将缠胸的布条解开。
有——而且气很大!
看着缓缓掉落的布条,渐露的酥胸袭上凉意,她能感觉到乳尖因冰冷的空气
而挺立。
「我、我没有要逃……」她嗫嚅,撒着一听就知的谎言。「我只是想搭船逛
逛……」
「哦?」布条全数落在地上,手掌覆上小巧的雪乳,粗鲁地拈住娇蕊。「带
着这么大的包袱逛吗?」
这种鬼话她也敢说出口?黑眸掠过火花,大手粗鲁地揉着乳肉,狠狠一掐。
「啊!」杜妙芙痛得尖嚷,却又不敢太大声,就怕引起巷外的注意,怕有人
会走进巷子。
「不要,」求饶的声音泛着泣声,他这种平静似的愤怒比什么都可怕。「秦
曜棠,别这样。」
放软再放软,希望他会在她的示弱下放过她。
可惜她得失望了,轻易看出她的意图,秦曜棠勾唇,吻去她流下的泪。
「不,我觉得你还不够怕。」不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她一定学不了乖,会
再趁他不注意时逃离。
这次要不是他看到她,她早搭船逃了!想到她有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
黑眸泛冷。
「这次不能放过你,要给你个惩罚,让你牢牢记住想逃的下场。」
惩罚?什么惩罚?
还没问出口,唇瓣再次被堵住,他蛮横地啃咬娇嫩的唇瓣,粗鲁地吞噬小嘴
里的蜜津,再将自己的唾液喂给她。
手掌粗暴地揉着两团嫩乳,扯弄着嫣红蕊尖,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深深的指
痕。
「唔嗯……」细嫩的唇躲不开他的侵略,唇瓣被吻得发疼,连身体也传来痛
意,手掌握住娇乳,掐紧滑腻的乳肉。
杜妙芙疼得缩肩,却逃不开他的凌虐,长裤和里裤被扯下,粗砺的手掌覆上
被绒毛覆盖的花穴。
杜妙芙瞪大眼,身体下意识地想闪躲。
「再逃,我会让你更痛。」警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湿热的唇含住耳垂,齿
尖深深一咬。
「啊!」好疼!可她却不敢再动,就怕加深他的怒火,只能委屈地低泣。
「我不逃,你别生气。」
秦曜棠舔去血珠,她可怜的姿态让他的怒火消了点,不过却不打算轻易放过
她。
这女人很聪明,知道适时地示弱讨好,摆出柔弱的模样消弭他的怒焰,想借
此让他心软而饶过她。
可她若以为他会顺她的意,那就错了,他没那么好骗,而且她想逃离的举动
确实惹恼了他。
想到她有可能逃了,而他就此找不到她,向来冷静的情绪竟涌起一股躁动,
让他想狠狠撕裂她——
让她无法再逃,让她不敢再逃,她永远别想逃离他!
这种强烈的情绪震撼他的心神,而心头的怒火炙烈地席卷他,让他压抑不住
疯狂的念头——
他要让她痛,让她害怕,让她将他深深记住,刻画在心里,最好一辈子都别
再有逃跑的想法!
幽深的黑眸画过冷厉,覆住娇花的手指拨开瓣肉,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中指用
力刺入。
「啊!」紧窒的甬道初次被异物探入,又没有任何润泽,杜妙芙疼得咬唇,
眼泪滴滴流下,身体因疼痛颤抖,娇弱的花穴溢出些微血丝。
而他却不顾她的疼,刺入的中指开始抽动,擦过细致的嫩肉,辗转压磨可怜
的娇花。
「不要!」她疼得夹紧双腿,不让他再动,谁知他却突然扯住乳尖,手掌紧
紧握住乳肉。
「把腿张开。」他低声命令,张嘴含住乳蕾,齿尖轻咬。
「啊!」杜妙芙颤抖,委屈的泪眸瞅着他。
秦曜棠挑眉,舌尖舔过泛着齿痕的蕊尖,「还是你要我更粗暴?」
她不敢吭声,却也不敢再反抗,慢慢地张开双腿。
「这才乖。」他满意地舔吮乳尖,以舌逗弄,奖励似地温柔舔吮着两团绵乳,
一口一口地吮过雪白乳肉。
而在花穴里的长指加重力道,转动地抽送,压挤着收缩的花肉,拇指在进入
时以指腹按压着蕊珠。
「嗯!」下腹的疼痛渐渐转为一种麻,异样的感觉从体内升起,贝齿轻咬着
下唇,紧绷的身体开始放软。
感觉到她的变化,秦曜棠勾唇,俊庞画过邪气。「这么敏感?连痛也能让你
湿了。」
抽送的手指感受到沁出的汁液,润泽着他的进出,嫩肉甚至饥渴地吞吐着长
指。
杜妙芙不语,小脸潮红,有羞有窘,也有着恼。她只能别过脸,却见有人走
进巷口,她一惊,本就紧窒的小穴缩得更紧。
「真累,今天的渔货真多,吃块干粮,休息一下吧!」
「将这些渔货搬一搬,应该也天亮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走进巷口,杜妙芙紧张地瞪着两人,可身前的男人却趁此再
挤入一根手指,两指用力刺入花口。
她瞪圆眼,极力忍住欲出口的呻吟。
不要,会被发现!
她摇头,眼里尽是恳求,听着接近的脚步声,心开始抽紧。
可秦曜棠却不理会,手指抽出,再进入,不断地重复,甚至每每抽撤时,都
故意擦过稚嫩的花壁。
唔……害怕被发现的紧张让身体更敏感,小穴不断收缩,却更能感受到手指
抽撤时的快意。
娇胴轻颤,贝齿深深陷入唇瓣。
这个人……好过分!
她气恼,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而站在巷口的人距离他们约十几步距离,只
是他们在角落的幽暗处,因此没被发现。
可若有什么动静,他们一定能听到。
啊!
乳尖突然被重重啮咬,在体内抽动的长指辗磨似地在花穴里转动,让杜妙芙
几乎快崩溃,忍不住欲出口的娇吟。
她气恼地低头咬住他的肩,将疼痛传达给他。
秦曜棠毫不在意肩膀的疼,抽送的长指加快速度,擦过一处微硬的嫩肉。
唔……杜妙芙睁圆眼,小穴顿时泛开让人战栗的酥麻。在他的进逼下,她早
已无暇顾及巷口的人,沉浸在让人灭绝的情欲里,花口汁液泛滥,娇胴艳如玫瑰。
察觉她的悸动,秦曜棠邪恶地进攻那块嫩肉,进入的手指挤压戳刺,就是要
逼她崩溃。
「嗯!」杜妙芙再也受不住,席卷而来的高潮让她剧烈地颤抖,疲累地软下
身子。
她轻喘着气,巷口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去,她雾蒙着眼,软软地偎在他身上,
再也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秦曜棠抽出长指,缠绕的水丝淫靡艳人,他解开腰带,释放早已勃发的欲望,
然后扣住圆臀,将灼热刺入柔软湿漉的腿心。
感受到滚烫的利器,杜妙芙身体一僵,心里尽是慌。「不要。」
「把腿夹紧。」他的声音粗哑,见她不动,圆硕轻刺着两片肉瓣。「还是你
要我进去?」那他会很乐意。
杜妙芙不敢再迟疑,忍着羞耻,红着脸将腿夹紧。火热的男铁抵着花缝,感
受到他的巨大,她的耳根发烫。
男性贴着柔软的腿间嫩肉,秦曜棠缓缓移动,灼热在嫩肉中来回抽动,摩擦
着大腿内侧的娇柔。
「嗯……」每一个摩擦都扫过湿漉的花心,杜妙芙心里尽是羞,明明没有进
入,可感受到的却是比被进入更深的羞耻感。
他扣着圆臀,手掌捏挤着丰满的臀肉,细嫩的大腿被粗铁擦得泛红,花口滴
出的蜜液染湿抽送的男性,耳朵几乎可以听到肉体磨蹭而过的滋滋水泽声。
两片嫩瓣被蹭得瑰艳,腿心的肉因熟铁的摩挲而发麻,刚高潮过的身体禁不
起这样的折磨,下腹又起了骚动。
「水好多,这么喜欢吗?」他的欲望都被她弄湿了,两指拈住娇艳的蕊珠,
指尖探入花缝勾弄。
「嗯……」她绷紧身子,花壁收缩,将探入的手指吸住,温润的眉眼染着娇
美的妖媚。
这种撩人的诱惑让黑眸转深,在腿窝间的火热抽送得更快,每每擦过肉瓣时,
男性都几乎陷入花口。
磨蹭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腿心内侧的皮几乎快被擦破,娇胴泛着情欲的热
度。
欲望驱使着她,杜妙芙忘了羞耻,只剩下追求愉悦的本能。
她的腿夹得更紧,让他的抽撤变得困难,美眸泛着薄薄的情欲水光,清秀的
容貌此时美得惊人。
秦曜棠的气息变得粗重,她是邪恶的女妖,可以轻易将他逼疯,让他失控,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他还是初次品尝。
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从心头深处升起,他粗鲁地吻住唇瓣,像饥渴的猛兽疯狂
地索取她的香甜。
手指恶劣地戳刺着花蕊,辗磨着红艳艳的珠蕊。细致的嫩肉不断收紧,欲出
口的呻吟全被堵在交缠的唇舌里,而在腿心抽撤的热铁狂野地进逼,摩挲着脆弱
的私花。
被绑住的小手用力紧握,杜妙芙的背脊一麻,腰臀狠狠抽动一下,甜腻的花
液随即涌出。而男性也深深刺入,再抽出,火热的灼液喷洒,染了她一身……
被盯住的小老鼠失去了自由,可恶的恶人不只派人在门外看着她,而且还…
…
杜妙芙气忿地咬唇,她躲在棉被里,棉被下的她不着寸缕,赤裸裸得如初生
的婴儿。
她的衣服全被秦曜棠拿走了,为了防止她使计脱逃,在他不在期间,她不能
穿衣服。
这个变态!
杜妙芙气红脸,却无计可施,她又不可能光着身子逃跑,只能被关在房间里
动弹不得。
可要她就这么束手就缚,她又不甘心,虽然上次偷跑不成的下场让她心有余
悸。
想到秦曜棠的惩罚方式,耳根不由得烧烫。
那个色狼!
虽然没被进入,可却也差不多了,她全身上下都被他摸过吻遍了,而且,自
从巷口那夜后,秦曜棠半夜都会跑来她房间跟她同睡一房,直到天方亮,玉筵楼
里的人醒来之前才离开。
这睡,当然不是相安无事的睡,他一定会碰她,就像是食髓知味的恶狼,每
每都将她啃得干干净净。
反抗?可以,但他会将她绑起来,然后恶质地撩拨她,不然就是粗暴地弄疼
她。
每一次他都没有进入,可他欺负她的动作却都比侵占她还让她感到羞耻,他
总是恶劣地威胁她,逼她用手、用嘴,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满足他。
想到早上用膳时,秦曜棠竟将食物放在她身上,然后再一口一口吃掉……
那个变态!
她身上全是秦曜棠留下的痕迹,青红交错的咬痕和吻痕从来没有消失过。
而她的身体在连日的挑逗下,像是早已习惯享受欢愉,每每都被他逼得哭泣
求饶,明明不愿,可总是屈服于欲望之下。
想到这,杜妙芙就有说不出的气恼,觉得自己真没用,可是却又逃不开秦曜
棠的欺压。
不是没想过再逃,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而且若是再被秦曜棠抓住……她不
禁打了个冷颤。
他生气的模样太可怕了,若再被他抓到,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若要逃,就要一次成功!
他们在湘城已经住了三个月,秦曜棠打算再待一个月,把湘城的事处理完毕
后,再启程回王都——其实湘城的事并不多,只是秦曜棠不打算这么快回裴家,
真回到裴家,只会更利于裴绍青躲他。
他怎会允许她躲?在他还没探出她的秘密前,他可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
而且……这个裴绍青愈来愈勾动他的心思,她就像个谜,任他怎么探寻都找不到
谜底,可目光却愈来愈离不开她。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秦曜棠迷惑,而她却仍没心没肺地只想躲他、逃离他,只
有他受了影响。
这让秦曜棠觉得不是滋味,也许是男人潜在的劣根性,愈得不到的愈想得到,
因此他对她愈来愈不想放手,想要她的全部,不让她对他有任何保留。
杜妙芙当然不知道秦曜棠的想法,她怕他怕死了,满脑子只想着要逃,也许
回去裴家的时候是个机会……
「想什么?」
突来的声音让杜妙芙吓到,急忙抬头,就见秦曜棠已回到房里,深静的黑眸
望着她。
「没什么。」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在想怎么逃离我吗?」秦曜棠坐到床上,手掌轻抚着垂落的长发,平淡的
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温柔的举止却让杜妙芙心里发毛,咬着唇,她不甘心地抬眸瞪他,怒向胆边
生,忍不住呛他。「秦曜棠,你最好能囚禁我一辈子!」
秦曜棠倒也不恼,反而勾起唇角,手指抚上小巧的下颚,俊庞贴近她。「我
是想这么做,可你……想吗?」
当然不想!
杜妙芙刚升起的胆子顿时没了,他的气场太可怕,吓得她不敢吭声,泪奔地
垂下头。
「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知道吗?」温热的指腹摩挲着白皙的小耳朵,像
是逗弄疼爱的小宠物。「千万别惹怒我,嗯?」
杜妙芙乖乖点头。
「乖。」秦曜棠满意地勾唇,起身将放在桌上的衣物拿给她。「来,把这衣
服穿上。」
杜妙芙接过衣物,愣了愣。「这是……」女人的衣服!
秦曜棠故意给她姑娘的裙裳,他想看她的姑娘扮相,因此特地到绣坊挑件适
合她的衣裳。
「今晚是湘城每年一次的烟火大会,你这几天也闷得慌了吧?我带你到市集
逛逛。」
听到可以出门,杜妙芙当然高兴,虽然还是要被监视,不过能不再被关在房
里总是好的。
可是……「可是这是女装。」她要是穿女装出去,不就被知道裴家二少爷是
女人了吗?
「放心,我会带你避开掌柜,市集人那么多,没人会注意到你的。」秦曜棠
掀开床被。
「啊!」杜妙芙惊嚷。
「我帮你穿。」不让她躲,秦曜棠抓住她。
「不要,我自己穿。」真让他穿,不知要穿多久,谁不知道这色狼在打什么
主意。
秦曜棠却不许她拒绝,见她还挣扎,冷下眉眼。
见他变了脸色,杜妙芙不敢再反抗,乖乖地停下闪躲,不甘愿地努着嘴,任
他帮她穿衣。
一套衣服穿了一个时辰,杜妙芙嫣红着脸,浑身软绵绵的,被秦曜棠牵着手,
护在怀里。
她穿着湖蓝色的高腰儒裙,搭配以金丝绣成芙蓉花样的短袖织锦背心,双足
穿着同样有着芙蓉花的水蓝绣鞋,一头乌发只简单地编成辫子,俏丽地垂在胸前。
换上女装的她灵动秀气,不是让人眼睛一亮的容貌,可气质温润,眉宇间透
着一抹慧黠,别有一种引人驻足的美。
秦曜棠就注意到有几道目光望着她,他淡淡地回以冷视,手臂占有性地搂着
她,见她兴奋地左顾右盼,黑眸隐隐泛开笑意。
来湘城这么久,杜妙芙一直没机会逛逛——唯一一次独自出门就是逃跑不成
那次。
自那之后,秦曜棠将她看得很紧,再也不许她独自外出。
专制!杜妙芙不满地瞪他。
她指控的目光让他低笑,将她搂进怀里,轻啃着细致的耳朵。
「别这样。」杜妙芙赶紧推开他,看看四周。果然,秦曜棠亲昵的举止引起
旁人的注目,这让她红了脸。
长相俊美的他本就引人注目,不知多少姑娘偷偷看他,连带地,她也无辜招
受嫉妒的视线。
拜托,你们想要就快点端去!
杜妙芙在心里嘀咕,实在受不了太多注目,她伸手扳开腰间的大手。「手拿
开!」
秦曜棠却将她搂得更紧,手指故意摸过她腰间的敏感地带,「你是想回玉筵
楼吗?」
杜妙芙立即软了身子,嘴里差点吐出呻吟。她红着脸,生气地瞪他一眼,却
不敢再挣扎,只得乖乖窝在他怀里,任他搂着,对周遭的视线视而不见,将注意
力摆在四周的小摊贩。
「咦?」看到木雕的小摊子,杜妙芙忘了别扭,拉着秦曜棠跑过去。
引起她注意的是一对木雕小娃娃,女娃娃神态凶恶,手拧着男娃娃的耳朵,
男娃娃则是摆出求饶的姿态。
杜妙芙不禁笑出来。她想到江家姐弟,江家小弟从小就被姐姐欺压到大,可
两姐弟的感情却非常好。
见她喜欢,秦曜棠问老板。「这对娃娃多少钱?」
「客官,十五文钱就够了。」老板笑道。
秦曜棠直接给老板一两,「不用找了。」难得看到她真心的笑容,这一两还
算少了。
「是,谢谢、谢谢。」老板开心地直道谢。
杜妙芙拿着木雕娃娃,瞅他一眼,低着头咕哝。「谢谢。」
秦曜棠抚着她的发辫,看到摊子上有个刻着芙蓉花的弯月木梳,他再拿出一
两。「这个发梳顺便要了。」
他的话刚说完,天空突然炸开红色花火,一朵又一朵的炫丽火花瞬间染亮夜
幕。
杜妙芙张着圆眸,开心地看着烟火。
「秦曜棠你看,是凤凰耶!」她忍不住扯着秦曜棠的袖子,手指着天空,小
脸被烟火染亮。
她自然的语气让秦曜棠柔了黑瞳,将木梳别上她耳际,手指亲昵地抚过她的
耳。
杜妙芙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很好看。」他微笑,一朵烟火自他身后炸开,他就在绽放的花火正中,衬
得本就俊美的脸更是迷人,而那温柔的微笑就像沉香的酒,黝黑的墨瞳映照着她
的身影,像她是他眼里的唯一。
这个想法让杜妙芙红了脸,心口荡起慌乱的涟漪,被轻抚的耳朵发烫,她匆
促地别开眼,不敢再看他。
「谢谢。」她低声道歉,心跳莫名地加快。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烟火,
可心头的悸动却再也无法消停。
第六章
厢房里,烛火闪烁,在墙上落下蒙蒙光影。桌上放着未被动过的精致膳食,
淡蓝的帷幔后飘出压抑的呻吟。
杜妙芙拧着眉,潮红的小脸分不清是愉悦还是痛苦,云瀑般的乌发披散于绛
红色锦被,赤裸的胴体泛着薄薄香汗。
白嫩的娇乳上是斑斑咬痕,挺立的乳尖犹泛着被舔过的水泽,雪臀下垫着圆
枕,双腿被抬起架在宽阔的肩上,黑色的头颅埋首于腿心中央的花蕊,啜饮她的
芳美。
「不!」她低吟,被捆绑的双手本想推开他,可却在他的舔吮下颤抖,手指
探入他的发。
反抗已成习惯,明知没有用,可要她乖乖屈服,心头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羞恼。
因此开始时,她总会抗拒,然后被他绑住,他会在她身上用尽各种邪恶的手段,
不断撩拨她的身体,让她挣扎的动作变成欲拒还迎。
他含住肉瓣,舔开花壁里的粉嫩,舌尖探入湿热的甬道,感受她的燠热与紧
窒,那密密紧缩的花肉在他的舔吮下颤抖,可爱又可怜。
甜美的汁液涓涓流出,在他的舔啜下发出浪荡的淫靡,肉瓣微启,粉嫩嫩得
像初生的花蕊。
他是采蜜的狂蜂,以绝对的姿态占有这朵花,要她流出更多蜜水,在他身下
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
伸手拨开瓣肉,长指挺入轻颤的花甬,一指又一指,火热的炙眸紧盯着诱人
的花苞。
「别这样。」每次他就爱看她那里,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杜妙芙不懂,
可进入的长指让她抬臀,轻轻扭动纤腰。
「腰扭成这样,这么喜欢吗?」秦曜棠含住花口上方的珠蕊,以舌轻舔,再
细细含吮,进入小穴的长指弯曲,熟练地以指腹压磨着她深处最敏感的那块嫩肉。
杜妙芙兴奋地娇吟,杏眸泛着激情水光,腰臀扭得更厉害,「不要。」
「不要?可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她的身体可比她的嘴巴诚实多了!
手指抽撤着,不断辗过她的稚嫩,唇舌也没放过她,用力舔含着两瓣嫩瓣,
舌尖戳刺着花口,一次比一次深入,最后跟着手指一同探入,推挤着层层嫩肉,
要让她彻底崩溃。
杜妙芙仰起头,手指紧揪着他的发,却不知是要推开他,还是要他再舔得更
深更用力。
圆臀浪荡地摆动,流出的汁液滑过股沟,臀下的圆枕早已湿透,花瓣晶亮亮
的,妖艳又诱人。
娇胴染上绯红,逸出的呻吟更甜更妖娆,身体感受到的欢愉愈来愈强烈,在
他的唇重重的吸吮下,一股酥麻般的快感让她狠狠一颤,花穴紧缩后,蜜桃般的
汁液流出。
而她轻喘着,眼眸微合,激情的泪水滑下眼角,手指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
一丁点力气。
秦曜棠抽出长指,邪气地舔去指上的甜津,他的下巴和鼻子全沾染着她的体
液,好看的唇泛着水光。
看着她微启的唇,他将湿漉的手指放进小嘴,指尖厮磨着丁香,在檀口里滑
弄。
从他指上,杜妙芙尝到甜腻的味道,这味道她不陌生,在他连日的狎玩下,
她不知吃过多少遍自己流出的甜液。
秦曜棠勾弄着粉舌,拇指抚过微肿的唇瓣,手掌从滑腻的大腿往上爱抚,勾
住纤腰,将她拉起,坐跪在身前。
小脸正对着他的下腹,结实的腹肌下是早已挺立的粗红欲望,而圆硕顶端早
已滴出薄薄精液。
将手指抽离小嘴,银色的水丝缠绵,他停下动作。
明白他的意思,杜妙芙抓住他的手,将手指上的银丝舔掉,再低下头,被捆
绑的小手握住滚烫的利器,手心收紧,缓缓抚弄他的欲望。
结实的大手轻抚着流散的乌发,温柔得像是情人欢爱后的缠绵,可杜妙芙却
没有任何甜蜜的感觉!
在他的调教下,她明白要是没让他射出来,她会很惨。
这男人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用整晚的时间玩弄她的身体,任她怎么哭,怎么求
饶,都不会放过她。
她都不懂他的精力怎么这么好?简直是魔鬼!
没胆的杜妙芙只敢在心里腹诽,握住男性的小手却仍柔顺地套弄着粗长,抚
过下方的男性软囊。
绵软的手心确实让秦曜棠感到抚慰,不过还不够,手指抚过唇瓣,微哑的声
音性感迷人。
「我的耐性不多,还是你想用下面那张嘴,嗯?」他伺候她那么久,她也该
让他满足一下吧?
杜妙芙抖了下。坏蛋!
她在心里咒骂,可却也不敢忤逆男人,只能温顺地低下头,轻舔一下圆硕,
从舌尖尝到男人的味道,再徐徐吞下炙热的欲望。
在湿软的小嘴包裹下,秦曜棠的呼吸加重,黑瞳深如墨,隐隐跳跃着火花,
五指探入乌发里,感受着柔软的绸丝。
杜妙芙以舌舔过,来回吸吮吞吐,小手握着男铁末端,犹不忘爱抚一旁的软
囊。
男性在她嘴里更形粗大,让她几乎含不住,无法吞咽的津液流下,将巨硕染
得晶亮。
听着他粗重的喘息,杜妙芙加重含吮的力道,小手紧握着男性,使尽一切技
巧要他射出。
可过了好久,她觉得自己含得嘴都嘛了,发红的嘴角隐隐抽痛,可他就是不
射。
「唔!」杜妙芙忍不住抬眸,楚楚可怜地以眼神央求他。
「真嫩。」教了那么久,却还是这么生涩。不过她示弱的模样取悦了他,也
不再折磨她,主动挺腰,让欲望在小嘴里抽送。
「唔嗯……」被顶到喉咙的欲呕感让杜妙芙蹙眉,急忙握住热铁末端,收紧
颊肉,努力地取悦他。
抽送数十下后,秦曜棠低哼一声,抽出欲望,灼热的精液洒出,喷上小脸和
白嫩的胸乳。
杜妙芙的呼吸也是凌乱,小脸泛着红晕,眼睫沾上他的体液,微破皮的小嘴
红肿,眸光水润润的,看来很是淫乱却又可口。
秦曜棠抓起丝被擦去她脸上和身上的痕迹,解开她手上的束缚,再抱起她坐
到放满膳食的桌前,手指温柔地拨开颊畔湿黏的发。
「饿了吧?」
废话!吃饭时间都过了一个多小时,这色狼却决定先把她当前菜啃,本就饥
饿的肚皮在一番折磨下更是饥肠辘辘。
杜妙芙指控地瞪他一眼,见终于能吃饭了,发软的小手抓住筷子,夹了块水
晶烩猪肉咬一口,虽然菜已经冷掉了,不过滋味还是不错。
咬着好吃的猪肉,她不忘把剩下的一半喂给秦曜棠吃。要是她只顾自己吃,
那他绝对会直接将她压在桌上就地正法——这是她某次只顾自己大快朵颐,然后
得到的惨痛教训。
他不许她忽视他,要她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里,一旦让他觉得她疏忽他,他
就会身体力行地让她记得他的存在。
秦曜棠吃下猪肉,手掌仍来回摸着怀里的娇胴,捏挤着白嫩乳肉,摩挲殷实
的乳尖。
杜妙芙任他摸,反正她全身上下早被他摸遍了,而且反抗他的话,惨的人还
是她,因此她选择忽视,当那只咸猪手不存在。
可是当手指轻刺入仍湿漉的小穴时,她赶紧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不要。」她还没吃饱。
她哀求的模样很可爱,让秦曜棠龙心大悦,重重亲一下她油腻腻的嘴,决定
暂且放过她。
将手指抽离小穴,离去前故意重重揉着蕊瓣,惹来她细细的娇吟,秦曜棠才
满意地勾唇,淡淡开口。「我要吃鱼。」
杜妙芙咬唇忍住下腹的骚动,杏眸狠狠地瞪他一眼,却又拿他的恶劣没辙,
只能像个小媳妇乖乖夹块鱼肉喂他。
正当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用着晚膳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少爷,蝶儿小姐来了!」
蝶儿?杜妙芙眨了眨眼,好一会儿,终于想起蝶儿是谁。
该死!她都忘了有这号人物了。
宋蝶儿——秦曜棠的未婚妻!
她不是故意忘记宋小姐的,只是她最近忙着应付秦曜棠,根本没心思去想别
的事。
直到看到宋蝶儿温温婉婉地站在秦曜棠面前,眉目弯弯,轻柔地叫声「曜棠
哥」时,杜妙芙才想起秦曜棠有个未婚妻。
她对宋蝶儿的印象不深,裴绍青的记忆里只有对宋蝶儿的嫉恨,而杜妙芙对
宋蝶儿则是没感觉的。
宋蝶儿的五官细致如画,略为丰腴的身材露出姣好的体态——盛元王朝流行
丰腴型的美人,而服饰也以华丽和轻薄为主。
因此在街上常常可看到姑娘们穿着半露酥胸的短袖长衫,再搭配色彩鲜艳的
石榴纱裙,展现出丰润之美。
在这里,丰臀圆润的女人才叫美。照男人的说法,这样摸起来手感才好——
对男人的变态心理,杜妙芙不子置评,这大概就跟女人爱看八块肌的猛男是一样
的道理吧?
不过丰腴太过也不行,而是要有点肉,可也不能太瘦——像裴绍青的身材就
过瘦了,绝对不合这里男人的口味,可偏偏某人却仍「性」致勃勃,每晚都跑来
折磨她。
而宋蝶儿的身材则刚刚好,青色的交领缇花儒裙衬出大家闺秀的气质,挽着
半髻的发仅别着素雅的珠钗,整个素静而优雅。
宋蝶儿就像朵淡雅秀静的荷莲,她的美是在气质。
杜妙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宋蝶儿用倾慕的眼神望着秦曜棠,小女儿的娇羞
模样很是可爱。
她看向秦曜棠,他虽然仍是一副冷淡模样,可她看得出来他对宋蝶儿的不同,
跟宋蝶儿说话他多了些耐性,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柔。
杜妙芙沉默地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外人,格格不入地站在一旁,感觉像
在打扰人家情侣谈情说爱。
她垂下眸,望见从衣襟里露出的吻痕,心头一惊,急忙拉好衣服,盖住痕迹。
眼睛不由得再次瞄望向秦曜棠,而他仍是注视着宋蝶儿,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心头突然泛起一股异样,杜妙芙揉着胸,皱了皱眉。
宋蝶儿此时才看到她,立即对她微笑。「绍青哥。」虽然裴绍青对她总是冷
嘲热讽,可若不是裴家收留她,也不会有今天的她,因此虽然对裴绍青有些惧意,
可她还是露出柔顺的笑容。
杜妙芙回神,忽略怪异的心情,也回宋蝶儿一记笑容。「蝶儿妹妹,你怎会
来到湘城?」
面对裴绍青的笑容,宋蝶儿有点受宠若惊,虽然知道坠马后的裴绍青改变不
少,可是再次面对裴绍青的变化时,她仍是惊异不已。
「你和曜棠哥两人迟迟没回去,叔叔和二姨有点担心,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
就求叔叔让我到湘城来,看看你们是否安然。」
秦曜棠轻斥道:「一个姑娘家独身到湘城,你就不怕危险?」
「怎会有危险?叔叔有派人跟在一旁保护我,再说了,裴家有曜棠哥你镇着,
有谁敢来招惹?」宋蝶儿笑意盈盈,面对秦曜棠就没有对裴绍青的拘谨,态度亲
昵而自然。
而且她的话可不假,秦曜棠可不是普通的商人,年幼时秦曜棠就被裴父送去
习武,拜学的师父在武林名声极盛,而秦曜棠也学得一身好武艺,在武林里的名
声可不小。
后来秦曜棠因为回裴家帮忙管理事业而少在武林出没,可黑白两道里的人谁
不知道裴家不能惹?因为裴家有秦曜棠镇守,惹了裴家等于惹了秦曜棠和他身后
的师门。
面对宋蝶儿耍赖的话,秦曜棠满是无奈,不知该对这丫头的大胆说什么,而
且他可不信她到湘城来的原因这么单纯。
秦曜棠淡淡地睨了宋蝶儿一眼,宋蝶儿脸一红,抱住秦曜棠的手,柔柔地撒
娇。「曜棠哥,我晚膳还没用,你们用膳了吗?」
一旁的杜妙芙看着两人亲密的举止,不发一语,眼睛只是淡淡地瞄过秦曜棠
被抱住的手。
她知道他不爱与人太过接近,总是不着痕迹地保持距离,可是他却让宋蝶儿
这么接近他,极少有笑容的俊庞甚至扬起淡淡的笑意。
也是,未婚夫妻嘛!亲热是自然的。
杜妙芙垂下眸,继续保持沉默。
「还没,我马上让厨房准备晚膳。」
「好!我想吃湘城的海鲜好久了。对了,我的房间在哪?」
「青弟。」秦曜棠这才想起她的存在,转头看向杜妙芙。
杜妙芙抬头,神情平静。
「你没事先回房吧!待点我会让人叫你出来用膳。」吩咐完后,又转头看向
宋蝶儿。
「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曜棠哥,我要住在你隔壁房。」
「好。」这声音有着无奈的疼宠。
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去,杜妙芙垂眸盯着双手,她拉起右边的袖口,手腕还有
着被缚绑后的红痕,内侧的嫩肉里留着他留下的咬痕。
手指轻轻抚过咬痕,杜妙芙想到他面对宋蝶儿时的模样,贝齿轻咬,心头泛
过一抹沉闷。
他从没对她那么好过,对她不是威胁就是欺负,她就像一个性爱玩具,随他
恣意凌辱。
她这才想到她和秦曜棠之间算什么关系呢?她迫于他的淫威下,不得不乖乖
听话;那他呢?是觉得找到泄欲的对象,把她玩完就准备丢了吗?
所以,宋蝶儿出现了,他就把她抛在一边了?
难怪他从没占有她,是怕她怀孕吧……
「原来是这样……」杜妙芙恍然大悟。伤心吗?还是要难过?可是有什么好
伤心难过的?
她又不喜欢他,对于秦曜棠,她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他不要来缠她最好,她
还松口气呢!
是啊,最好从此以后都不要来纠缠她,这样最好!
杜妙芙笑着握着右手腕,手心紧紧遮住那处咬痕,她笑眯了眼,笑得很开心、
很开心。
自从宋蝶儿来湘城后,就一直跟在秦曜棠身边,两人出双入对的,好一对璧
人。
两人站在一起时,就像湘城最好的风景,湘城的管事们都直说,看来秦少爷
的好事近了。
而且宋蝶儿出现后,秦曜棠就没再来她房间了,杜妙芙晚上终于能睡个安稳
的觉,不用再被折磨得疲累不堪。
真不错!宋蝶儿怎么不早点出现呢?
杜妙芙每天心情都很好,好开心呀!
从窗户看到秦曜棠被宋蝶儿挽着走出玉筵楼,杏眸微黯,可小脸却迅速勾起
笑容。
对了,宋蝶儿来后还有一件好事,她不用再被关在房里了,不知是怕被宋蝶
儿发现,还是秦曜棠懒得理会她了?
总之,他不再管她了,全副心思都放在宋蝶儿身上。
真好,太好了!
杜妙芙笑眯眼,快步走出房间,独自踏出玉筵楼。站在街道上,她深吸口气。
自由的滋味真好!
她悠闲地逛着市集,很有兴致地逛着每一个小摊子,经过一个木雕摊子时,
脚步顿了顿。
杜妙芙想到那晚的烟火,在绽放的火花下那张俊美温柔的笑容,帮她别上木
梳的手……
用力闭了闭眼,杜妙芙用力将那画面从脑海扫去,像要逃离什么似地,她快
步跑离木雕摊子,直到跑累了,才轻喘地停下脚步。
「公子要不要买些胭脂水粉送给你家小娘子呀?」见有客人了,卖胭脂的小
摊贩笑着问。
「不……」杜妙芙抬头,却刚好从挂起的镜子里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她疑惑
地皱了下眉,转头对胭脂老板道:「老板,我要这个小镜子。」
「好,八文钱。」
杜妙芙直接给一两,「不用找了。」拿着镜子,她踏步离开,然后开始往人
多的地方走。
她加快速度,拼命往人群的地方挤,然后看到一家卖面具的摊子,她拿出镜
子小心地照着后面,确定没看到人,缩身躲进面具摊。
面具摊老板被她吓到,「公子你……」
「嘘……」杜妙芙塞给老板十两,合掌求他。「老板,有人在追我,拜托你
让我躲一下。」
老板见她长得秀气,也不像坏人,又拿了银子,只好点头。「好,来,你躲
进来一点。」
「谢谢老板。」杜妙芙道谢,往摊子底下躲,面具摊老板再拿几个竹笼子遮
住她。
杜妙芙悄悄掀起桌下的布幔,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伙子慌张地跑过来,「奇
怪,少爷呢?」
杜妙芙记得这个小伙子是闻香阁的小二,刚刚在胭脂摊时,她从镜子里看到
他,又看到他躲藏的身影,心里就有了怀疑。
没想到他真的在跟踪她,他跟踪她做什么?
「怎么办?少爷不见了。」闻香阁的小二急得嘀咕。「这下要怎么跟大少爷
交代?不行,再找找……」
说着,他左右张望着,往前找去。
大少爷……是秦曜棠!他让人跟踪她做什么?
杜妙芙咬唇。秦曜棠是怕她乘机逃跑吗?哼,都有宋蝶儿这个未婚妻了,他
还想困着她不放吗?
秦曜棠的行为让杜妙芙气得直发抖。那个混蛋,明明不理她了,竟还不放她
离开!
她才不会顺他的意!
杜妙芙深吸口气,见那名小二不在了,立即拨开身前的竹笼,跟面具摊老板
道谢。
「老板,追我的人走了,谢谢你的帮忙。」
「哪里、哪里。」这样就赚到十两银子,老板开心地直笑,不忘道:「公子
你自己小心点呀!」
杜妙芙笑着点头,再次跟老板道谢,然后左右看看,沉思了下,杏眸泛起一
抹坚定,握了握拳,快步朝东边走去。
第七章
杜妙芙回到玉筵楼,让人为她备桶热水。关上房门,放下门闩,确定没人进
得来了,她才走到屏风后方。
里头放着约可进入三人的浴桶,浴桶是用香柏木制成,木头在热水下会隐隐
散发出宁神的香味,让她疲惫的心神振作了些。
她伸手试了下水温,刚好的温度让她勾起唇瓣。其实她的心愿很小,小小的
事就能让她感到开心、满足。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生活却整个颠覆,在这里她没有熟识的人,能依
靠的只有自己,长久下来,她的心不是不累的。
再怎么乐观,也会有疲累的时候,更何况……想到某人,杜妙芙愤恨地咬唇,
因为那男人,她觉得更累!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掉,这个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
她要离开,绝对要离开!
杜妙芙闭了闭眼,压下烦躁的心情,不让自己再想那家伙,她深吸口气,伸
手解开腰带,挂到屏风上。再脱下外衫和里衫,解开胸前的布条,扯掉头上的发
带,乌发在空中荡起弧度,飘落于雪背。
踏入浴桶,杜妙芙将身子埋进温水里,掬起水泼了下脸,想洗去心里的烦闷,
又觉得不够,干脆将脸埋进水里。
屏住呼吸,她不让自己再多想,将某张一直骚扰她的脸使劲扫除,直到快喘
不过气,她涨红着脸从水中将脸抬起,大口喘气,抹去脸上的水珠,睁开眼,却
见木桶前方站了具高大的身影。
杜妙芙吓了一跳,将欲出口的尖叫吞下,抚平胸口的惊吓后,她抬起下巴,
抿着唇冷淡地看着来人。
对他能无声无息地进来,她不意外,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门闩能挡住他。
水珠自眼睫滴落,修长的手指接住,略为粗糙的指腹轻摸着嫩颊,墨邃的锐
眸紧盯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
「你今天去哪了?」
杜妙芙挑了挑眉,眸里有着倔傲和挑战。「我现在不是在这吗?」她可没逃
跑。
秦曜棠却不让她闪避问题,冰冷的声音再次问:「去哪了?」
杜妙芙瞪他,毫不隐藏她的不满。「你凭什么派人跟踪我?秦曜棠,我不是
你的犯人。」
被发现自己派人跟踪她,秦曜棠一点也不心虚,知道她甩掉跟踪的人后,他
就明白她发现了。
他原以为她会乘机逃跑,因此派人到港口寻找,可仍是不见她的身影,就在
他为她的行踪愤怒不安时,她却回到玉筵楼。
她会这么乖的回来?他不信,她一定暗中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最后一次,你去哪了?」他的声音仍平静如常,可杜妙芙知道他已失去耐
性,再与他硬碰硬对她没好处。
她只得不甘心地垂眸,闷闷开口:「你派人跟踪我,我不开心,就到花满楼
躲着,你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秦曜棠仍是看着她,似乎想看她有没有说谎。杜妙芙低着头,不吭声,也不
看他。
最后她似乎听见他的轻叹,再来是衣服的窸窣声,最后高大的身躯踏入浴桶,
从身后搂住她,厚实的胸膛贴着雪背,强健的臂膀从后方环住她。
刚正的下颚贴在她颈上,轻轻地蹭着嫩颊,炙热的呼吸淡淡的,透着纯男人
的味道。
「该拿你怎么办呢?」似询问又似呢喃,却掩不住话里的无奈,对她,秦曜
棠真的无可奈何。
这些日子他任宋蝶儿缠着他,蓄意冷落她,就是想看她会有何反应。可她却
仍是吃好睡好,完全不受任何影响,甚至脸上一直挂着开心的笑容,他忽视她,
似乎正合她的心意。
她的反应让秦曜棠懊恼,他用幼稚的手段想试探她,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根本不在意他。
他愤怒、生气,却又拿她莫可奈何,她一直不在他的掌握中,她总是在他的
预料之外。
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今天她失去踪影,他生平头一次慌乱,他怕她走了,
怕再也找不到她了。
因此当知道她回来了,他是开心的,以为她是有一点点舍不得才会回来,可
是理智却告诉他不可能。
这个女人……根本没心!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轻叹,注视她的黑眸尽是复杂,这样的女
人是他生平仅见的,因为她,他失去冷静,不再冷情。
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让杜妙芙心头微颤,她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对她说话,就像
对着闹脾气的小情人。
可他们根本不是情人,他们是、是……是什么呢?
杜妙芙也茫然了,她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有
未婚妻的是他,明明宋蝶儿出现后他就忘了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一时新奇的玩具,
腻了、倦了,就毫不留情地丢弃。
那现在他又为何一副是她辜负他的口吻呢?
杜妙芙不懂,真的不懂。
许久,她低低开口。「这话你该跟蝶儿说,她才是你的未婚妻。」
秦曜棠抬起她低垂的脸,让她面对他。「你在意蝶儿?」平淡的询问下是紧
绷,是期待。
可她却回以疑惑。「我该在意吗?」她有资格在意吗?
秦曜棠定定地望着她,而她仍是不解的神情,眼里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丝
难过。
期待的心黯淡了,秦曜棠不由得轻笑,像在笑自己的傻,笑里有着隐藏的苦
涩。
「你……」怎么了?明明在笑,可杜妙芙却觉得自己伤害了他。
可他不给她问话的机会,在她开口时,薄唇狂热地堵住柔唇,几乎是惩罚似
的,泄愤似的,狠狠的、粗鲁的吻着。
香软的唇瓣被他吻得发疼,这样的吻杜妙芙已习惯,心里不由得松口气,这
样的他才是她熟识的他。
至于心头那抹突生的失落……她强迫自己忽略。
「嗯!」她的舌被他深深吸吮,像是要把她吞食似的,他像头疯狂的兽,粗
蛮地掠夺她的呼吸。
强壮的手臂将她紧紧搂着,过深的力道在雪肤上印下痕迹,手指蛮横地探入
花穴。他比她还熟悉她的身体,知道她哪里最敏感,哪里最娇媚,怎么挑逗最能
让她绽放甜腻的汁液。
他揉着娇美的花瓣,重重的揉,切切的磨,让她在嘴里吐出娇吟,而他以舌
吞噬,将她的美丽全部蚕食而尽。
她是他的,他的!
从何时起他对她竟产生这么深的占有欲?何时开始他竟让她进入心底?明明
一开始只是好玩,只是觉得有趣,可最后陷入的却是他。
而她,却仍一如以往,仿佛他一不注意,她就会带着满身的谜毫不留恋地离
开。
他慌,他怒,却又拿她莫可奈何,只能将浮躁的心绪化为行动,吻着她,搂
着她,失控地索取她的甜美,贪求她柔软的依偎,想借此证明她是他的。
食指揉着上方的珠玉,他重重按着,撩拨她最脆弱的地方,中指刺入花口,
深磨旋入,感受着花壁的湿润与细致。
「啊……」他的唇一离开,柔媚的呻吟立即从檀口吐出,娇躯微弓,挺起的
酥胸含入他嘴中,吮着乳肉,舌尖绕圈弹弄,再重重舔吮,在私花中的手指深深
刺弄。
两方刺激下,尖锐的欢愉冲击着雪胴,湿滑的蜜汁瞬间涌出,熟悉的快感席
卷她,杜妙芙重重喘息,绵软地偎在他胸口。耳边听着他同样剧烈的心跳,两人
的心跳、体温和着,她竟有种想永远停留在这瞬间的念头……
合着眼,她为这突来的想法惊愕,还未镇定,一股强劲的力道抵着她,她睁
开眼,巨大的疼痛让她喊出声。
杜妙芙紧紧抓住秦曜棠的手臂,错愕地看着他,下体被热铁充实,深深地挤
进她体内。
「你……啊!」不等她适应,他随即抽动,灼热撤出,再深深顶入,贯穿她
的甜美。
处子的血液涌出,融化在水里,而灼热的利器来回耸弄,不顾她的疼和生涩,
狂烈地侵占她。
「疼。」破碎的泣声被他堵住,手掌揉弄着娇乳,狎拈着乳尖,来回地压挤
细致的肌肤。
而身下的进出却也不停止,她的紧窒和湿软让他疯狂,他咬着香甜的下唇,
舌头舔入小嘴,模拟着进出的动作在小嘴里肆虐。
她被吻得几乎无法呼吸,被进出的小穴渐渐变得绵软,细吟也转为甜腻。
知道她的身体已接受他,进出的动作更是凶猛,抽出、进入,温热的水液被
捣入、送出。
杜妙芙觉得又烫又热,在热水里她更能感受着他的巨大存在,而她被他深深
占有着,他就在她体内。
说不出的异样感让她颤抖,小穴又湿又软,花肉密集地含吮粗壮,让黑眸燃
烧起熊熊火焰。
他抱着她走出浴桶,让她背对着他,小手抓住桶沿,大手抬起圆臀,就着后
方深深地刺入水穴。
「啊啊——」这个姿势让他进得更深,杜妙芙仰起头,有种灵魂也被占有的
感觉。
他重重地进入,肉体因接触而发出淫靡的声响,手掌往上抓住不断晃荡的绵
乳,五指收拢,将乳肉捏挤成不规则的形状。手指扯弄着乳尖,狠狠地揉,重重
地捻,在胸乳留下深深的指痕。
「不要。」好疼!可疼痛却又转为古怪的酸麻,再化为深沉的快意。杜妙芙
不由得蹙眉,泛红的小脸布满狂乱情欲。
一股股的春液随着热铁的耸弄而洒出,滴下大腿,在地上留下一摊淫水,雪
胴尽是他留下的斑斑痕迹,她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
秦曜棠满意地咬着细致圆肩,却仍觉得不够,他要更多、更多。
粗长贯穿得更深,像要将她吞进腹里似的,不放她走,深红的肉瓣早已被他
磨得红肿,媚肉被扯出再捣入,过多的快感让杜妙芙哭泣。
「不要……」她想逃,却又被拉回,然后是更深更重的进入,娇胴颤抖着,
几乎无法承受。
她甩头,哭着求他,汗湿的发黏在肌肤上,她身上的汗混着他滴下的气息,
黏腻又淫乱。
直到他深深地贯穿,她发出尖喊,身体软下,他伸手抱住她,灼热的液体全
数射进娇胴。
秦曜棠抽出疲软的男性,滚烫的灼液混着蜜汁从红肿的花口流出,他抱起昏
厥的她,将她放到床上,再走到屏风后,弄了条湿布,坐在床侧,温柔地帮她擦
去身上的痕迹。
手指拨开艳红蕊瓣,更多白液流出,美丽又淫靡的画面让黑眸闪过火花。
他用湿布轻轻擦着嫩瓣,将体液一一擦去。
「嗯……」细细的呻吟让他停住动作,秦曜棠抬眸,见她眼睫轻颤,不一会
儿,缓缓睁开眼。
他眸光一热,丢开湿布,抬起她的右腿,将热铁再次挤入仍湿热紧窒的花穴,
感受到花壁的包覆,他深深进入,占领花心深处。
「啊!」杜妙芙瞬间睁圆眼瞪着他。
而他吻住小嘴,再次侵占她。他要她在他身下哭泣,手臂占有地将她紧紧搂
在怀里,占有她,侵入她,永不方休。
自那天被秦曜棠彻底占有后,杜妙芙和秦曜棠又恢复宋蝶儿没出现的每一夜。
他会在半夜侵入她的房间,不顾她的推拒,占有她。
他绝对会逼她哭,每每让她受不了地求饶,或者拉长挑逗的前戏,让她哭着
求他进入。
寂静的深夜,杜妙芙觉得自己的哭泣和呻吟几乎是清晰可闻,而宋蝶儿的房
间就在隔壁。她每每都想忍住声音,可他却不许,就是要她叫出来,要听她发出
浪荡的吟哦。
他一点都不怕宋蝶儿会发现,只有她,每晚都胆战心惊,一看到宋蝶儿她就
忍不住心虚。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懂她的痛苦,每晚都折磨她,有次她气得问他,
难道不怕宋蝶儿发现他们的事吗?
他的反应却是平淡,像她的担心是多余似的,淡淡地回答:「发现就发现吧!」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早已打算回到裴家后就跟裴叔说出她是女儿身,不管她是不是裴绍青,他
都不打算放过她。
她不爱他,讨厌她,也无所谓,他决定慢慢跟她耗,跟她磨,反正他有一辈
子的时间。
他无谓的态度让杜妙芙气得直发抖,更是认定他只是在玩她,才会这么不在
乎。
如果这是在现代,杜妙芙可以告诉自己这是普遍的男欢女爱,可这是保守的
古代,他这样对她代表什么?
何况他还有个未婚妻,他对宋蝶儿是百般体贴,对她,却是百般欺凌。
她讨厌他!
她不会让他一直这么对待她的,这些日子她可以当作被狗咬了——顶多被咬
很多次而已。
杜妙芙闭着眼,沉默地坐在马车上。今天早上他们离开湘城,准备回裴家。
她仍像之前一样坐在角落,头枕着靠枕,闭目养神,可是耳朵却总是不由自主地
听着马车里另外两人的对话。
「曜棠哥,这次新生产的雪云纱真漂亮,到时一定会大卖的,而且我听说打
算限量贩售对不对?」
「你喜欢的话,我让绣坊的人拿一疋给你。」秦曜棠说着,目光淡淡地望着
合眼的杜妙芙,眼里划过一抹柔光。
他想到湘城的烟火大会,穿着湖蓝儒裙的她极好看,用雪云纱做一件湖蓝色
的裙裳应该不错。
「真的吗?」宋蝶儿开心地直嚷,美丽的小脸突然脸红,她压低声音,轻扯
秦曜棠的衣袖,「曜棠哥,你说……」
杜妙芙听不到接下来的话,抿了抿唇,她在心里轻哼。
反正她也不屑听!
「曦——」马车突然停下来。
「啊!」突然剎住的马车让宋蝶儿差点滚出去,幸好秦曜棠搂住她。
「少爷,有山贼!」驾车的阿全惊喊。
「把身上的财物全部交出来!不然就别怪大爷们下狠手了!」
秦曜棠蹙眉,随行的护卫立即怒喝。
「裴家的商队你们也敢抢?」
「裴家?呸!裴家是什么东西?兄弟们,上啊!」
剎时间,马车外响起兵剑打斗声。
「曜棠哥!」宋蝶儿吓白了脸。
「没事。」秦曜棠轻拍她的手安抚她,他看向裴绍青,见她也露出惊慌,立
即开口。「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看了车帘一眼,黑眸泛上冷意,他倒想看看是哪里的山贼这么大胆,敢朝
他动手?
「青弟,你和蝶儿乖乖待在马车里,千万别乱跑。」他叮咛,然后温柔地安
抚宋蝶儿。
「蝶儿,别怕,待在马车里,知道吗?」
「嗯!」宋蝶儿的脸色虽然苍白,却仍是坚强地点头。
杜妙芙沉默地看着他们,尤其是他对宋蝶儿的温柔,让她淡淡垂眸。
秦曜棠再看裴绍青一眼,随即踏出马车。
他一出去,杜妙芙立即轻拍宋蝶儿的肩膀。「蝶儿,别怕。」
「嗯!」宋蝶儿转头看向杜妙芙,正要开口,一把迷香突然洒向她。
宋蝶儿来不及反应,昏厥躺下。
杜妙芙深吸口气,小心地将车帘掀开一角,见外头正陷入混战,而秦曜棠正
被数个人包围,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趁这个机会,她赶紧跳下马车。因不识路,又怕会被发现踪迹,只好往树林
里跑。
杜妙芙知道这些山贼支撑不了多久,裴家的护卫向来训练有素,而秦曜棠武
艺高强,这些山贼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跑没多久,前方突然走出三个人挡住她的路。
杜妙芙一愣,停住脚步,戒备地望着他们。
「呵,裴少爷,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们三个帮你带路?」
知道前面三个人意图不善,杜妙芙心里开始紧张,手心微微冒汗,只是神情
仍是冷静,不露丝毫情绪。
她微笑,讶异地看着中间的矮小男人,「刘老大,你不是应该在马车那里吗?」
「呵呵,看裴少爷跑那么快,我们怕裴少爷忘了还欠我们的三千两。」站在
中间的刘老大哼笑。「裴少爷别忘了,你说只要我们装扮成山贼抢劫裴家商队,
就给我们四千两,其中一千两订金已经给了,剩下的三千两,裴少爷不会忘了吧?」
杜妙芙不语,她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打算给。
没错!这次的山贼抢劫是她设计的。
她在玉筵楼曾听人说过港口附近聚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其中不乏一些亡命
之徒。因此上次她摆脱掉跟踪的店小二后,想到在玉筵楼听过的事,立即到东边
的港口,决定收买一些混混助她逃跑。
她找到刘老大,要他在半途拦劫裴家商队,只要拖磨商队一刻钟就好,事成
后就会给他们四千两。
本来刘老大不肯的,黑白两道谁不知道有秦曜棠的裴家惹不起?可四千两又
太诱人,而且……
刘老大不怀好意地看着杜妙芙。「剩下的三千两裴少爷不给没关系,因为裴
少爷比三千两更值钱。」没错,他早打算好了,四千两算什么?只要绑架裴绍青,
还怕裴家不给更多的银子吗?
听完刘老大的话,杜妙芙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她瞬间惊愕地瞪大眼,
看着刘老大身后。「秦曜棠!救我!」
「什么?」刘老大等人下意识往后看。
没人?明白自己中计了,转头一看,裴绍青果然跑了。
「该死!还不快追?」
杜妙芙使劲地跑,身后追赶的脚步让她不敢放慢脚步,愈跑愈进入树林深处,
锐利的树枝划破她的衣衫和脸颊。
「啊!」没注意到地上粗长的树根,杜妙芙绊了一跤,狼狈地扑倒在地。
地上刚好有根尖锐的树枝,好死不死地插进她的腹部。
杠!有没有这么衰?
杜妙芙痛得冷汗直冒,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呵!」追上来的刘老大用力踢她,啐口骂道:「娘的!跑?老子看你有多
能跑?把他给我抓起来!」
两名手下粗鲁地抓起杜妙芙。「别装死!起来!」
杜妙芙捂住腹部,知道被抓住就完了,她心一狠,忍住疼痛,咬牙用力抽出
腹中的树枝往右边的人脸上捅。
「啊啊啊——」树枝正好插进那人右眼,没料到会有这情景,众人愣住,另
一个抓住杜妙芙的人也吓到。
杜妙芙趁此机会,捂着伤口奋力地往前跑。
刘老大惊醒,气得怒吼。「发什么呆?还不快追!」
没受伤的手下赶紧追赶,刘老大也顾不得受伤的手下,跟着追上去。
「呼呼……」过大的动作让鲜血不断流出,杜妙芙慌不择路,双腿开始虚软,
一看清眼前的画面,她无言了。
山崖……天要亡她吗?
她停住脚步,看着山崖,苍白的脸无语了。
追上来的刘老大也喘着气,见杜妙芙走投无路了,哼哼嗤笑,「跑啊,继续
跑呀!」
杜妙芙转头看着他们,青色的长衫早被鲜血染深,冷汗浸湿她的背脊,就算
身后没有山崖,她也跑不动了。
刘老大也看到她腹部的伤,收起脸上的狠厉,反哄着:「裴少爷,伤口很疼
吧?乖乖的跟我走,我会让人帮你疗伤,我跟我这些兄弟也只是要钱而已,不会
为难你的。」
杜妙芙不语,分析厉害得失。跳下山崖一定死,可若跟刘老大走,下场也不
见得好;可不跟他们走,难道她要跳崖吗?
杜妙芙下意识瞄了无底的山崖一眼,小脸更白。
而此时刘老大以眼神示意,让手下从右边靠近杜妙芙,手下会意,悄悄地从
右边走向杜妙芙站的地方。
谁知杜妙芙却瞄到手下的动作,「你做什么?别过来!」她惊喝,脚步下意
识往后移动。
「别——」刘老大大叫。
杜妙芙也想起身后是什么,可来不及了,后脚跟一个踩空,她重心不稳地往
后掉。
「秦曜棠!」她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然后,一抹剧烈的痛楚撞击了她,最
后是灭顶的冰冷。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八章
夜,万籁俱寂。
急促的脚步声在静夜里显得那么慌乱着急,一抹身影惊慌地跑着,像背后有
恶鬼在追一样。
他躲进巷子里,忍住粗重的呼吸,惊惧地屏着气息。
许久,巷外没有动静。
他松口气,扶着墙,撑着发软的双腿,不敢有任何歇息,抖着身子小心翼翼
地踏出巷口。
才走出一步,一抹刀光横抵着他的颈项,他僵住身子,头皮整个发麻,锐利
的寒气划破皮肤。
他吓得直发抖,惊恐的目光直看着来人。
「饶、饶……」
「人呢?」淡薄的声音幽如鬼魅,让男人的身体整个发凉,终于站不直身子,
跪倒在地。
「求、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他抖不成声,吓得直磕头。
「我、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一切都是裴少爷命令的……我、我是无辜的
……求大爷饶命、饶命……」
不理会男人的哭求,他只是淡淡地再问一次。「人呢?」
「人、人……」男人迟疑,银光一闪,他哀号出声,痛苦地抱着被砍断的右
臂,温热的鲜血不断喷出。
像嫌男人的声音太吵,他踢住男人的哑穴,再问:「人呢?」
男人大口喘气,眼泪鼻涕不断流出,发红的眼恐惧地看着来人,他抖着唇,
无声地张嘴。
他解开男人的哑穴,「说!」
「坠、坠、坠崖了……啊啊啊——」男人的左臂再被砍掉,痛苦地倒在地上
惨叫。
见对方步步进逼,男人蹬着双腿害怕地往后移动,裤裆渗出液体。「是、是
他自己跳……呃!」瞪着眼,男人无声地停住动作,银刃从男人胸口抽出,剑身
不带一丝血珠。
不再看那具冰冷的尸体,他步出巷口,薄薄的月光照出高大的身影,最后落
在冰冷的俊庞。
秦曜棠握紧剑柄,浑身透出寒冷的气息。
那场抢劫果然是她安排的!当他看到宋蝶儿昏迷在车里,空气里有着迷香的
味道,而她却不见踪影,那时他就猜到一切。他循着她逃跑的踪迹走,却在半途
见到血迹,顺着血迹走,却是山崖。
心口霎时冰冷。
他不让自己往最坏的方向想,命人查出山贼的头头。可那贼厮却太会躲藏,
手下的人整整花了半个月才查到刘明的藏身处。
想到刚刚刘明的话,秦曜棠的眼神是一片驽冷。
坠崖……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设计出抢劫的戏码,不惜一切地,就是想要离开他,连
死都不在乎?
「你休想!」冷冷的字句将军出薄唇。
他绝不允许她这么离开,绝不许!
「派人到山崖下寻找。」他冷声命令暗处的护卫。
「是!」
秦曜棠闭上眼,极力压抑心头的躁动。半晌,他才徐徐张眸,又恢复冷静的
漠然。
只是握着剑柄的手仍是收紧,几乎可见浮起的青筋。
裴绍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找到你,你永远别想逃离我!
杜妙芙从梦中惊醒,胸口激烈地起伏,脸上犹泛着惊慌,薄薄的细汗布满额
头。
微凉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脸,她吓得惊喘,下意识往后缩,若不是有人拉住她,
她差点跌下躺椅。
「你干嘛?作恶梦啦?」拉她的人皱眉。
杜妙芙怔怔地看着那张黝黑的清秀脸蛋,眼睛眨了眨,「初、初薇?」然后
瞄看着四周。
典雅的阁楼,楼台外是别致的花园,金色的薄纱随风轻扬,隐隐飘来淡雅花
香。
这是她住的小阁楼,这里是皇宫,眼前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江初薇。
一年前,她坠入山崖却被救起,醒来的那瞬间,杜妙芙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
的命很硬——坠机,没死;坠崖,也没死。
而且,救她的人竟是江初薇!
说真的,要不是对方叫出她的名字,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长得像黑炭一样的
平凡女人是那个美丽冷艳的初薇女王。
而且,这块黑炭后来还成了皇后,当今皇帝爱她爱得要死,整个后宫仅有这
朵黑炭花享受君王的独宠。
当下,杜妙芙觉得这个世界生病了。
再后来,江初薇某次和皇帝闹脾气,溜出宫时竟遇到同样坠机穿越的江昊丞,
姐弟开心相认。
阿昊那个高大壮硕的猛男,竟穿成极品的绝世小受——当杜妙芙看着那张妖
孽小受脸,再看着女王的黑炭脸时,她安慰了。
比起来,她的穿越真的好正常。虽然长相没变,可是她长高了,变瘦了,这
就够了,她要求真的不多了。
「喂!杜妙芙,你发啥呆呀?」见杜妙芙又闪神了,江初薇没好气地拍拍她
额头。
「哦!」杜妙芙痛得捂额,女王的手劲好大,完全不留情,她的额头一定红
了。可被欺压习惯的杜小姐敢怒不敢言,像个小媳妇般在嘴巴咕哝,「我只是还
不适应你这张脸。」
美女和黑炭,好大的冲击!
「最好是。」江初薇才不信,都看一年了,她就不信杜妙芙还适应不了,这
女人什么不会,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最强。
「这一年一直看你作恶梦,你是梦到什么?」
「谁知道?」杜妙芙揉着额头。「谁会记得梦里的东西?」
她醒来就忘光光了!
是吗?江初薇实在不相信杜妙芙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杜妙芙认真摇头。睡得口渴了,她转头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银耳莲
子茶。
见杜妙芙不像在说谎,江初薇勉强相信了。「好吧,我以为你是梦到那个欺
负你的臭男人了。」
「噗——咳咳咳……」杜妙芙被莲子茶呛到,咳得眼眶泛泪,小脸整个发红。
她赶紧反驳,神情惊讶又无辜。「什、什么臭男人啊……」
可惜这招对江初薇没用,她懒洋洋地摸着五个月大的肚子,端起参茶轻喝一
口,见杜妙芙眼里闪过紧张,美眸狠狠一眯。
杜妙芙当下心颤,心虚地别开眼。
见她这模样,江初薇就知道这女人又想装傻混过了,不过这次她不打算放过
她了。
一年前她从小溪里救了杜妙芙,她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最严重的是小腹
的伤口,像是被粗糙的利器刺进过。
那时杜妙芙还发着高烧,只剩一口气了。
她日夜照看着杜妙芙,用湿毛巾擦过杜妙芙全身为她散热,而杜妙芙身上除
了伤痕外,还有青红交错的痕迹。
那些痕迹,江初薇一看就知是男人留下的,再加上杜妙芙身上的伤,其实她
那时心里想的是最坏的结果。
可是当杜妙芙醒来,心理却很正常,情绪没受到任何影响,因此江初薇推翻
那个结果。
不过杜妙芙却对自己在这世界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包括为何受伤坠崖的原因,
她也不说。
江初薇每每询问,杜妙芙就顾左右而言它,不回答就是不回答。
在某些方面,杜妙芙的个性很固执,她或许有些胆小怯弱,可是真的倔起来,
谁也拿她没辙。
因此一开始时江初薇也不逼她,等着杜妙芙自己开口。可一年了,这女人不
说就是不说,江初薇等得耐性全没了。
而且她一直没跟杜妙芙说,这一年一直有人在追查她的行踪,只是夏侯胤一
直阻挡着,让对方查探不着。
她问过夏侯胤对方是谁,可夏侯胤却也一时探寻不得。这可神奇了,竟有势
力能瞒过皇帝的追查?
夏侯胤说对方可能是武林人士,对于江湖之事,就不是他这个皇帝能干涉得
了了。
那人到底是谁呢?追查杜妙芙的踪迹干什么?江初薇疑惑,而一切解答藏在
杜妙芙身上。
江初薇看着那个眼神心虚的女人,目光垂下,落在杜妙芙的右手上,她迅速
伸手,趁杜妙芙不注意抢过她手上的东西。
「啊!」杜妙芙惊嚷,想把东西抢回来,可在女王强势的眼神下,只得讪讪
收回手。
再说江初薇现在有身孕,她也不敢太大力去抢,就怕不小心撞到江初薇的肚
子,那她肯定会被老哥杀了。
她口中的老哥就是夏侯胤,当初她跟江初薇回宫,就被皇帝认为义妹,授封
为芙蓉公主,是盛元王朝唯一的民间公主。
许是爱屋及乌,夏侯胤对这个认来的义妹极疼爱,杜妙芙也从不叫夏侯胤皇
兄,向来都是老哥老哥的喊,相处起来比亲兄妹还亲。而当今太后也很喜欢这个
义女,加上还有个享有君王独宠的皇后罩着,杜妙芙在宫里可说是过得如鱼得水。
江初薇把玩着手里的弯月木梳,指尖抚过木梳上的芙蓉雕纹,这木梳不是什
么珍贵之物,可杜妙芙却是时刻放在身上,不让别人碰;每每拿出来看时神色总
是复杂,眼里闪着落寞。
「这木梳谁送你的?」
「是我自己买的。」这谎言撒得很是心虚。
「是吗?可我看你每次看着这木梳,模样就像看着情人一样,是谁那么让你
念念不忘?」
「什么念念不忘?」杜妙芙反驳,有点激动地。「我才没有!我才没有想他
……呃!」
她急忙噤声,可来不及了,江初薇听见了。
「他?」江初薇挑眉,兴致勃勃。「谁?」
杜妙芙闭嘴不语,决定当闷葫芦。
「不说?」美眸轻转,江初薇勾唇。「那我用猜的好了。」
她侧首想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
「那个人应该很出色,让人一眼就会注意到他,长相不差,条件也不错。」
江初薇顿了顿,盯着杜妙芙,又续道:「不过个性却是专制霸道,一点也不温柔,
说一不二,尤其是对你,不许你反抗他,将你看得紧紧的,不许你逃脱他的掌控。」
杜妙芙徐徐睁圆眼,江初薇怎么会……
「对别的女人永远比对你好,因为那个人只会对你凶,说话只会用命令的,
只会欺负你,你觉得自己就像宠物,也许哪天那个人腻了,就会换个新宠,然后
你就会被丢弃了……怎样?我说对了吗?」
「你……」杜妙芙说不出话来,心头是满满的震惊。
看杜妙芙的模样,江初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不禁摇头。「好奇我怎么会
知道吗?」
杜妙芙点头。
江初薇轻叹,对杜妙芙的后知后觉,「妙妙,你不觉得这些特质都跟你以前
的男朋友很像吗?」
呃……杜妙芙想了下,许久,眼睛缓缓瞪大。
这个女人……江初薇真不知该怎么说她的迟钝。「你每交一任男友,就是被
这样对待,然后你就觉得对方不爱你,避而不见,将对方甩掉。然后下一任又是
同样类型的男人,然后又是同样的模式,妙妙,我真同情你那些前男友。」
「为什么?」杜妙芙皱眉,为自己叫屈。「明明受害者是我,他们只是想要
一个听话的情人,都不管我要不要,就径自为我决定事情,我连说不的权利都没
有。」
所以她才讨厌强势的人,他们太过出色,根本就不懂小人物的悲哀。
「可是他们有对你不好吗?」江初薇反问。「擅自为你决定事情,可是你若
是真的激烈抗议的话,他们有强迫过你吗?」
杜妙芙愣住。没有,她交的男友虽然个性霸道,可一旦超过她的底限,她就
会拒绝,而他们也通常不会多说什么。
「可、可是他不是这样的,他比他们还坏、还霸道、还专制,他很恶劣,只
会欺压我,对我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疼我,跟我之前的那些男朋友完全不一样,
他比他们坏多了!」
「哦,这么可恶哦……」江初薇点头,然后又不明了地问:「那你干嘛一直
惦记他?你之前甩过那么多男人,我也没看你思念过他们。」
「我哪有惦记他……」
「那这是什么?」江初薇晃了晃手上的木梳。「你以前分手都把那些男人送
你的礼物丢掉,这个呢?干嘛一直留着?」
「那、那……」
「别说这不是他送的。」这话江初薇可不信。
「我、我……」杜妙芙张嘴,可在江初薇明了的目光下,她咬着唇,狼狈地
别开脸。
江初薇叹口气,也不想逼她太紧,可也不想她一直钻牛角尖。
「妙妙,你总是太被动,凡事都往坏的方面想,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你
说那些追你的人只是想要听话的宠物,你怎么不想他们是真的喜欢你才会追你?」
「怎么……」杜妙芙想反驳,可在江初薇的眼神示意下吶吶吞下。
「你难道从没想过凭他们的条件,想要漂亮又听话的女人怎会没有?为何要
追普通又平凡的你?」
杜妙芙怔愣,她是真的没想过。
「妙妙,你知道你很好吗?」江初薇微笑,很认真地道:「像我这种人,根
本没有人愿意跟我当朋友,因为我优点太多,又长得美,嫉妒我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感叹道,完全不脸红,杜妙芙则是嘴角抽搐,对女王的自恋早习以为常,
只是看着黑炭脸说出这种话还真是有点奇怪。
江初薇对杜妙芙脸上的表情视而不见,继续发表大论。「可是只有你接近我,
没有嫉妒,没有羡慕,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普通人,对待我完全没有任何企图。」
说真的,当初遇到杜妙芙时,江初薇不是不新奇的。
「你对每一个人总是真诚,明明从小到大遇到一堆衰事,还像个人肉皮球被
亲戚们推来推去,最后流落到孤儿院,可你一点也不怨,还是那么坚强开心。妙
妙,这样的你很吸引人,真的!我要是男人也一定追你。」
本来阿昊也想追妙妙的,只是被她用拳头阻止了,妙妙是她发现的,谁也不
能抢!
所以当妙妙要甩掉那些男人并且躲他们时,她可是帮了不少忙,说到底就是
她的私心,想要独占这个唯一的好朋友。
因此对妙妙的盲点,她虽然一直看在眼里,可也不说破,就是不想有人抢走
妙妙。
想到这,江初薇心头不由得心虚了一下。
至于现在为何这么好心开解妙妙,是因为她看出妙妙对这个男人不一样,以
前甩掉那些男人,妙妙也没这么失落过。
她想,妙妙是真的很喜欢这次这个臭男人吧?
所以即使再舍不得,江初薇还是决定当一次心灵老师。
听完江初薇的话,杜妙芙几乎是傻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初薇,你没
发烧吧?」怎么讲这些恶心的话?
啪!
「哦!」额头再度被攻击,杜妙芙疼得哇哇叫。
江初薇撇唇,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白目的个性让人受不了。
「你呀,快把你无聊的自卑心理丢掉。」用力戳杜妙芙的额头,「老娘穿成
这样都没自卑了,你这个正常人自卑啥鬼?」
可恶!看到妙妙穿得那么正常,她就好嫉妒。
杜妙芙乖乖被戳,也不反抗,还傻傻地笑。「初薇,谢谢。」谢谢她那些恶
心的话。
真是!欺负不下去了。
江初薇很没成就感,将木梳还给杜妙芙,扶着腰缓缓站起身,「你自己好好
想想吧!后天陪我出宫。」
「出宫?」杜妙芙一愣,「去哪?」
「阿昊的岳父六十大寿,我这个当姐姐的当然要去祝贺送礼。」
「可是你的肚子?」而且老哥同意吗?
看出杜妙芙的疑问,江初薇冷哼,很跩地扬起下巴。「我要去哪,还需要那
家伙的同意吗?」
哦,女王大人威武!杜妙芙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等江初薇离开,杜妙芙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低头看着手里的木梳,她
想着江初薇的话。
她不笨不傻,怎会不懂自己心里的结在哪里?就算再乐观,再开朗,她骨子
里却是自卑的。
从小就被说是扫把星,到哪都被嫌弃,她像只窝藏在阴暗角落的小老鼠,向
往耀眼的阳光。
嘴里说讨厌耀眼夺目的人,可却总被这类人吸引,但又觉得他们不会真心喜
欢她,因此逃离。
胆小又自卑的她从来不敢去争取什么,她总是默默地忍受,觉得受到伤害了
就跑开躲起来;等伤口好了,不痛了,再开开心心地笑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模式,也觉得没什么,她很坚强,她会度过的,她会的…
…这么多年了,她不都这样过了?
可是……
看着芙蓉雕花,她想到湘城,想到那晚的烟火大会,想到他的笑容……杜妙
芙不懂,她为何会一直想着他?
她不是逃了吗?也躲起来了吗?都一年了,怎么这次的伤口一直愈合不了?
「秦曜棠……」低低的、轻轻的吐出藏在心底深处的名字,就像每一次睡不
着的深夜,她就这样拿着木梳,喃着他的名字。
一年了,他早忘了她了吧?
他应该成亲了吧?
也许连孩子都有了,真好……她祝福他。
杜妙芙微笑,望着木梳的眼却蒙胧起来,一股难言的酸涩袭上心口,陌生得
让她难受。
这讨厌的伤口,要何时才会消失呢?
选择逃离的是自己,那么后果也由她自己承担。
杜妙芙不想再多想,即使心中偶尔冒出一丝后悔,她也强迫压下,做都做了,
后悔也没用。
而且她从来就不懂那人的想法,更不知他对她抱着什么感情,何况他还有宋
蝶儿,都一年了,或许只剩她记得。
而她,早被他遗忘……
「妙!妙妙!」
听到江初薇的声音,杜妙芙慢慢睁开眼,面容有些苍白,她揉着眼,声音因
睡意而有点低。「到古云堡了吗?」
江初薇微微皱眉,担心地看着杜妙芙,摸着她的额头。「你脸色不太好,不
舒服吗?」
「可能这几天睡不好。」说着,杜妙芙又打个呵欠。
江初薇正要开口,车帘却突然被掀开,一名秀美少年探头进来。
「姐、妙妙,你们终于到了!」江昊丞笑开脸,倾城的笑容让两个女人很不
适应。
一个男的长成这样真的很罪过!
江初薇直接拍开弟弟那张刺目的妖孽脸。「走开,别挡路。」要不是有孕在
身,她会直接用踢的。
江昊丞早习惯老姐的暴力,见老姐顶着大肚子,赶紧扶她下马车。「姐夫呢?
他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江初薇轻哼。事实上夏侯胤是真的不放心,随身派
了一队守卫护着马车周围,暗地里还有许多暗卫保护。
要不是最近朝里要处理的事情众多,身为帝王的夏侯胤无暇分心,不然他早
陪娇妻出门了。不过他也只许妻子出门十天,十天后没看到人回宫,他就会亲自
出宫逮人了。
杜妙芙也跟在后方步下马车,好奇地望着古云堡。白石建立的堡垒巍峨矗立
于山林,磅薄的气势震撼人心。
听阿昊说,古云堡是武林第一大堡,他老婆是上任武林盟主,而现任武林盟
主则是他的二舅子。
总之,古云堡就是高手云集的地方,连一个小小的仆人都会简单的武艺,里
面最没用的人就是江昊丞这个柔弱小受。
除了他们外,也有许多人来到古云堡,看来都是来祝寿的。
「阿昊,妙妙累了,你先让人带妙妙去休息。」江初薇吩咐弟弟。
「哦!」江昊丞点头,「那姐你呢?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下,你和妙妙的
房间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现在老姐挺个大肚子,一定要小心顾好。
「不用。」江初薇摆了摆手。「我先跟亲家公问个好,道贺一下。」
虽然寿辰是明天,不过她弟弟为人女婿,她这个当姐姐的当然也得备好礼数,
先跟亲家公问候一下。
「妙妙,你先去休息。」江初薇转头看向杜妙芙。
杜妙芙点头,她也确实有点累,就跟领路的婢女一起走。
知道来人身份不凡,婢女恭敬地领路,「公主,姑爷安排您和娘娘住在竹院,
那里清静,闲杂人等不会随意进入。」
杜妙芙回以微笑,随意地望着四周。跟皇宫的华美别致不同,古云堡里头古
朴简单,没有奢华的摆置,却不失大户人家的品味。
她跟着婢女走过石桥,正经过一座假山时,前方却传来女子的声音。
「曜棠哥!」
杜妙芙一愣,下意识抬头,霎时顿住身影。
而庭院的人也发现有人走来,跟着往前看。
杜妙芙赫然和一双黑眸对上,她怔愣,眼里随即闪过惊惶,而对方神色不变,
只是眼神锐利如刃。
「大爷、夫人。」婢女朝两人行礼,顺便介绍。「这是姑爷的客人。」
至于身份她就没讲明了,知道主子们清楚。
「阿昊的客人?那不就是……」那个民间公主?宋蝶儿不禁好奇地看着杜妙
芙。
至于为何没猜是皇后——谁不知道当今皇后肤色黝黑,而眼前的姑娘却是皮
肤雪白。
杜妙芙朝宋蝶儿微微点头,极力忽视一旁男人凌厉的目光。
而心头却泛起一抹苦涩,她注意到宋蝶儿的打扮,只有已婚妇人才会将发全
数盘起,加上刚刚婢女的称唤——
果然,他们已经成亲了。
「我是宋蝶儿,身边这位是……」
「抱歉。」杜妙芙突然打断宋蝶儿的话,朝她歉然一笑。「我身体有点不舒
服,想先回房歇息。」
「哦。」见杜妙芙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宋蝶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跟婢女
说。「巧儿,赶快带公主去歇息。」
「好的,公主请跟小的走。」巧儿点头,再次领着杜妙芙往竹院走去。
杜妙芙一直低着头,快步跟巧儿离开,从头到尾都不敢看向男人,可心头却
满是慌乱忐忑。
他认出她了吗?
不可能,她现在跟一年前不太一样,他应该认不出来。而且他都成亲了,应
该早忘了她了……
庭院里,宋蝶儿望着杜妙芙离去的身影,皱着眉想了很久,最后忍不住拉着
秦曜棠的袖子。
「曜棠哥,你觉不觉得这个公主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她……」宋蝶
儿皱眉思索,却怎么也想不到曾在哪看过。
秦曜棠不语,只是盯着她离去的方向,黑眸泛着深幽光芒,冰冷得骇人。
她变了很多。
清秀小脸变得圆润,半挽起的秀发垂落于肩颈,紫玉珠簪垂落,薄薄的刘海
让她多了女人味,齐胸的高腰短襦长裙和金黄披帛衬出秾纤合度的体态,雍容华
贵的气质让人不敢侵犯。
秦曜棠淡淡敛眸,微勾的唇角泛着嘲讽冷意。
她以为他会认不出她吗?
公主……他在心里沉沉冷笑。
原来,她躲在皇宫里。
第九章
又一次恶梦,杜妙芙再次惊醒,眼里仍残留几许惊惶,许久才慢慢镇定下来。
她闭了闭眼,觉得头有点晕,坐起身子,昏暗的房间没有点灯,入眼是一片
黑暗。
她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手探出帷幔,正要开口叫唤时,手腕却突然被扣住,高大如山的身影出现
在床前。
杜妙芙被狠狠吓到,下意识要发出尖叫,一只大手却捂住她的嘴,压倒她,
颀长结实的身体覆在她身上。
身体瞬间僵硬,她愣愣地盯着上方。
幽暗中,杜妙芙却能轻易认出那双瞳眸,即使暌违一年,可他的体温和气息
却仍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她心痛。
捂着唇瓣的手缓缓移开,她的唇微颤,「你、你是谁?想做什么?」胆小的
她选择装傻。
「我是谁?想做什么?」冷醇的声音重复她的话,炙热的气息贴近小脸,手
掌抚上她的心口。「你会不知、不懂吗?」
五指缓缓收紧,像是惩罚,狠狠握住饱满娇乳。
「啊!」疼痛让她惊喘,身体颤抖。
「再一次,你说,我是谁?想做什么?」这次他的声音温柔,彷若情人的枕
边细语。
手指松开椒乳,指尖拨开薄衫,薄衫下的她身无寸缕。指腹轻轻画过每一寸
肌肤,感受她的颤抖。那注视他的澄眸有害怕,有慌乱,却仍是没有一丝留恋,
令人恼怒!
黑眸覆上怒焰,将愤怒覆上柔唇,用力的啃,重重的咬,血丝在唇里泛开,
她发出惧怕的呜咽。
哭什么!她凭什么哭?
知道她坠崖时,他的心痛得几乎碎掉,得知她可能还活着时,他几乎痛哭。
这一年他日日夜夜寻找她,千方百计地想查得她的踪迹,却一直受到阻挠,有人
不让他找到她。
是谁?
他愤怒又着急,而她呢?却是没心没肺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装作不认识他。
好,她够狠!她不爱他,不爱得彻底!
秦曜棠粗蛮地进入她,她疼得哭泣,处子般的紧窒深深吸附他,推挤他,想
让他离开。
她休想!
不顾她的疼,忽视溢出血丝的幽花,他深深地进入、抽出,再进入,一次又
一次地占领。
她痛最好,疼最好,他就是要她记得他的存在,不许她遗忘他。
「呜……」哭泣被他吞入,唇瓣麻痛得像是不是自己的,身体被他重重揉弄,
杜妙芙全身都感受重重的疼。
他的炽热贯穿她,她疼得直颤,却更深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每一个侵入,
她的灵魂就像也被占据一样。
她好怕,这样的他好可怕……
眼泪不住滚落,颤抖的她如破碎的花,却抗拒不了野兽的撕咬,红艳的汁液
溢出,他狠狠地咬嚼,灼热的液体密密地进入她深处。
他粗喘,她啜泣,两人的身体紧密相合,他仍在她体内,浓烈的气息包围着
她。
强健的身躯再动——
「不要……」以为又有再一波的凌虐,杜妙芙怕得缩肩。
他却是退出她的身体,步下床,不一会儿又回来。
她惊恐地看着他,双腿被扳开,一抹温热碰触红肿稚嫩的蕊花,她微颤,下
意识挣扎。
「别动。」
杜妙芙立即顿住,委屈地咬着受伤的唇。
温暖的湿布轻轻擦去花瓣上的液体,温柔地抚过红肿的嫩瓣,拭去他留下的
粗鲁。
她则静静地望着他,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体会到他手上的温柔,
跟刚刚的粗暴截然不同。
她不懂他,却也不懂自己。
他的粗暴让她害怕,可他的温柔却也让她依恋。
秦曜棠抬眸,捕捉到她的眸光,却毫不意外她的闪躲,他轻叹,丢下湿布,
伸手抱住她。
无视她的僵硬,他躺到床上,让她趴在身上,手掌探入柔软乌发,轻轻地来
回摸着,像爱抚疼宠的小猫。
杜妙芙趴在他身上,一开始身体仍是僵直的,可在他温柔的抚触下,她渐渐
放软身子,软软地偎在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怦怦、怦怦……沉稳的心跳声让她渐渐放下惧意,小手轻轻贴着他的胸膛,
鼻间是他熟悉的味道。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点想哭。
而她也确实哭了,温热的泪珠滴到胸膛,一滴又一滴,让他轻轻叹息。
「没欺负你也哭了。」低哑的声音是深深的无奈。
她不语,只是哭。
秦曜棠翻身压倒她,抬起小脸,轻轻地吻去她的泪。轻轻的吻如蝶絮,轻轻
的,柔柔的,最后覆上柔唇,轻舔着被他咬破的唇瓣,他细细地吮,缠绵地探入
檀口。
再次勃起的欲望轻轻地刺入娇花,轻缓地,劲柔地,缓慢地进入她,挺入花
甬深处。
「嗯……」细细的呻吟绵长而甜腻,修长的双腿环住他,小巧的舌与他纠缠,
因他温柔的进出而低吟。
手掌抚过雪乳,推挤着饱满,揉着小巧乳尖,他爱抚她,挑逗她每一个敏感
地,让她更湿润,花蜜随着耸弄流出,溢出缠绵的甜香。
她发出羞涩的嘤咛,秦曜棠最爱听她呻吟的声音,放开唇,他轻咬着细肩。
「叫出来,我喜欢听。」
杜妙芙咬唇,觉得太羞人,他却深深一个顶弄。
「啊!」娇吟从唇瓣溢出。
「真好听。」秦曜棠拉起她,让她跨坐在身上,炙铁因而进得更深,而这个
姿势让胸乳正对着他,他张口就能含住可口的椒乳。
吮着细致的乳肉,大手扣住纤腰,他用力往上顶,捣入她最脆弱的花蕊,要
让她发出最好听的声音。
糖腻般的娇胴是最好的乐器,在他的勾进吮含下,奏出诱人的声音,这声音
是他独享的。
在他的进攻下,杜妙芙再也隐忍不住声音,仰着头,乌发垂散,小手环着他
的颈,两团胸乳被他交相舔吮,而身下的私花被他占有,一次又一次地贯穿。
泽泽的汁液流出,染湿两人的下腹,却更勾动他的欲念,手指拈着珠玉,重
重搓揉。
她颤抖着,瑰红泛开娇胴,瞬间收紧的湿漉花甬让秦曜棠疯狂。
他重重往上顶,享受她的美好紧窒,唇舌缠住一只乳尖,重重吸含,下腹也
狂猛进入,将热液洒出。
感受着他的灼热,小腹涨热着,杜妙芙气息娇弱,软软地偎在他汗湿的胸口。
秦曜棠低头轻吻她泛着薄汗的额,抱着她躺下,却仍埋在她体内,舍不得离去。
两人的呼吸轻和着,他缠绵地抚着柔发,轻吻俏唇,吻着小脸的每一寸,最
后落在唇瓣。
轻轻的吻,一下又一下,像怎么也亲不够。
杜妙芙望着他,气息仍乱着,唇瓣被他吻得红肿,微麻的疼,嘴里都是他的
味道。
她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怕破坏此时的甜美静谧。
看出她的想法,秦曜棠轻叹,将她的脸埋进怀里,温柔地搂着她。「睡吧!」
或许他也怕打坏此时的平和,跟她一样暂时选择逃避。
杜妙芙眨了眨眼,嗅着他好闻的气息,疲惫袭上,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而他,听着她安稳的呼吸,手指仍不舍地抚着她的发,手臂占有地将她圈进
怀里。
终于,又抱紧了她……
这次不管她要不要、愿不愿意,他都不会再放手。
略急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秦曜棠睁开眼,看着睡在怀里的人,黑眸泛柔,
唇角尚未勾起,房门就被用力推开。
「杜妙芙你……」
接下来是沉默,来人瞪大眼,瞪着出现在床上的男人,加上房间里的味道,
江初薇脸上青黑交错,立即发出尖吼。「该死的!你这个王八蛋是谁?」
巨大的怒吼在寂静的早晨响彻云霄,不一会儿四处就发出慌乱的脚步声。
「怎么了?怎么了?姐,发生什么事了?」同住在一院的江昊丞连外衫都来
不及穿,赶紧冲出来。
开玩笑!老姐有身孕,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江昊丞跑到江初薇身边,顺着老姐的目光往房里看,迅速张大嘴。
「大、大、大舅子……」这、这是什么情形?
秦曜棠,他口中的大舅子,是古云堡的大师兄,也是岳父的首席弟子,个性
冷淡沉默,不过倒是个谦谦君子。而如今这个「君子」却浑身赤裸地在妙妙床上,
看那凌乱的床、丢在地上的衣服,还有房间淡淡的情欲味道,明眼人一看就知发
生什么事。
江昊丞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
竹院的骚动也引来一堆人跑过来。开玩笑,这可是皇后和公主入住的别院,
出了事他们古云堡可赔不起呀!
「呃……大师兄?」古云堡的师兄弟们,表情跟江昊丞一模一样。
天呀!什么时候大师兄竟成采花贼了呀?而且什么花不采,竟采芙蓉公主这
朵花,还被人赃俱获,这下完蛋了!
「曜棠哥?」宋蝶儿也惊愕地睁大眼,这、这、这不是公主住的房间吗?那、
那棉被里的另一个人是……
「统统给我出去!」早在有人闯进来时,秦曜棠就用被子将杜妙芙遮住,不
让她被窥去分毫。他冷冷地注视众人,「出去!」
众人被他的目光吓得不敢再看,急忙退出,不过不包含江女王。
「你这家伙是谁呀?怎会在妙妙床上?靠!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欺负妙妙的野
男人吧?」愈看愈有可能,江初薇想冲上去扁人。
江昊丞急忙拉住老姐,吓得冷汗直冒,「姐,别激动,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孕
妇呀!」再说大舅子也惹不起呀!
对厚,她是孕妇。江初薇手一指。「阿昊,上!」
上?江昊丞冒汗,他怎么打得过大舅子?只好向站在一旁的老婆求救。「老
婆……」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秦曜棠冷下瞳眸,就算眼前的人是当今皇后,他也
不放在眼里。
江昊丞赶紧拉老姐走。
「拉什么啦?」江初薇甩开弟弟,她瞪着秦曜棠,丝毫不怕对方的冷眼。
「告诉你,老娘的耐性也有限,我只给你们把衣服穿好的时间。」语毕,她
踏出房门,将门用力关上。
经过这么一闹,杜妙芙也醒了,她红着脸,羞窘地垂下脸。
秦曜棠下床穿好衣服,见她低头坐在床上不动,伸手抬起小脸。「她为什么
叫你妙妙?」
「因为我不是裴绍青。」杜妙芙注视着他,眸光闪动。
秦曜棠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时,房门被人粗鲁地用脚踢开。
「喂!衣服穿好了没呀?」江初薇不耐烦了。
「姐,你有孕呀!求求你别太粗鲁。」这是江昊丞心惊的声音。
秦曜棠皱眉,冷冷注视房门,有股想把那名皇后的嘴封起来的冲动。
「来,先把衣服穿上。」他拿衣服给杜妙芙。
「嗯!」杜妙芙乖乖穿上衣服。
秦曜棠的眉却皱得更紧,心里升起一抹怪异。
杜妙芙才刚将衣服穿好,门就被踢开了。
江初薇冲进房,直接冲向杜妙芙,将她拉在身后护着,抬头瞪向秦曜棠。
「你,叫什么名字?」
「秦曜棠。」秦曜棠回答,目光仍落在杜妙芙身上。
「你是谁?跟妙妙是什么关系?一年前害妙妙坠崖的人是不是你?」江初薇
连番逼问。
不管她口中的妙妙是谁,秦曜棠只道:「她是我的女人。至于坠崖的事,我
想你应该问她。」想到她逃离他的事,他仍是愤怒。
江初薇皱眉,转头看向杜妙芙,将她拉出来。「妙妙,你说,是不是这家伙
害你坠崖的?」
杜妙芙咬唇,看着江初薇,又看向秦曜棠,最后缓缓摇头。「不是,初薇,
跟他无关。」
「真的?」江初薇不信。
「嗯!」杜妙芙微微一笑,又看向秦曜棠,眼里泛着柔意。「嗯,不关他的
事。」
秦曜棠却冷下脸,用力抓住杜妙芙,将她扯到身前。
没想到姓秦的会突然动手,江初薇怒吼。「喂!你做什么?」
「你是谁?」秦曜棠瞪着杜妙芙,紧紧握住右腕,眼里是惊疑和冷厉。「你
不是她,你是谁?」
「好痛,放开我!」杜妙芙抓着右腕,疼得小脸紧皱,眼眶隐隐泛泪。
江初薇立即要上前救人。「喂!你这混蛋要干嘛……啊!」被粗鲁推开,幸
好江昊丞护住她。
看到老姐被欺负,江昊丞也怒了,不管眼前是武功高强的大舅子,「该死的!
你敢动我姐?」
「等等。」江初薇却突然制止弟弟,狐疑地看着杜妙芙。
秦曜棠不理会他们,冷眸直视着杜妙芙。「你是谁?」不是她,眼前的人不
是她!
明明容貌一样,明明她昨晚仍睡在他怀里,可醒来她却不见了,眼前这个人
是谁?
「你在说什么?」杜妙芙含泪摇头,脸上尽是惧意,她转头看向江初薇。
「初薇,救我!」
江初薇的眉头皱得更紧,一双眼直瞪着杜妙芙。
「靠!你是谁呀?」江昊丞却率先开口,惊愕地看着杜妙芙。「姐,她不是
妙妙,绝对不是!」
他认识的杜妙芙绝不是这样,她绝不会向人求救,也绝不会露出这副柔弱模
样。
「你是谁?」江初薇终于开口,狠狠地瞪着女人。「妙妙呢?」
杜妙芙垂下头,肩膀颤抖,然后是细碎的声音,最后转为大笑。她抬头看着
众人,此时脸上哪还有一丝柔弱,眉眼尽是阴狠和嘲讽。「妙妙?什么妙妙?你
们是说那个占用我身体的小偷吗?哈哈……你们别想再看到她,我回来了,这身
体是我的!是我裴绍青的!」
她又看向秦曜棠,脸色转为温柔,身体偎向他。
秦曜棠却往后退,不屑地甩开她的手。
裴绍青立即沉下脸,狠狠地瞪着他,继而勾起一抹讥嘲。「你排斥我?哈哈!
你忘了吗?昨晚我们两个的欢爱,你可是抱我抱得很紧……」
「我抱的人不是你。」同一样脸,眼前的人眼睛却像毒蛇一样,就算她隐藏
得再好,他仍能感觉出来,她不是她。
那个她,眼神是坚毅的,看人的眼睛是真诚的。她或许有点奸诈,有点小聪
明,可她的眼睛总是清澈,像阳光下的琉璃珠,深深吸引着他。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我的身体吗?」裴绍青冲上前,执着地望着秦曜棠。
「你可以爱她,为什么不能爱我?」
她爱他呀!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看着他,没人比她了解他,为何他却总是漠视她,无视她
的存在?
而那个杜妙芙又凭什么得到他?凭什么?
「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裴绍青疯狂大喊,发红的眼和阴厉的神情
让人害怕。
「我不属于你。」秦曜棠仍是冷淡,注视她的眼神不含一丝感情。「把她还
给我。」
「她?哈哈哈哈……」裴绍青大笑,徐徐环视众人,「你们都要她?都要她?」
她指着江家姐弟,再看向秦曜棠,眼里是狠绝。
「休想!」裴绍青冲向梳妆台,拿起一把小剪子抵着颈子。
「你做什么?」江初薇上前。
「别过来!」裴绍青红着眼吼着,尖锐利剪微微陷进肌肤,血丝流下,「别
逼我,不然我就跟她一起死。」
江初薇停止脚步,不敢再上前。
裴绍青看向秦曜棠,温柔笑了。「你想见她吗?娶我,我就让你见她,不然
我就让她永远消失。」
秦曜棠看着她不语。
「怎样?」裴绍青用力,鲜血流得更多,「你舍得她受伤吗?嗯?」
秦曜棠眼神冰冷,手臂浮现青筋。「好……」
「不!」裴绍青突然松手,利剪掉在地上,「你还敢出现?我不准!滚!滚!」
她抱头狂吼。
突来的变化让众人错愕。
「啊啊啊——」裴绍青突然在地上打滚,最后缓缓停止不动。不一会儿,倒
下的身子突然爬起,她抬起头,睁开疲累的眼眸。
秦曜棠眼睛一亮,迅速上前抱住她,身体隐隐地颤抖,大手捂住她颈上的伤
口。
她无力地躺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小脸白得透出青白的血管。
「妙妙!」认出是杜妙芙,江初薇赶紧蹲下身。「妙妙,你怎么样?」
「初、初薇……」杜妙芙想挤出微笑,可她好累好累,眼前突然一片黑,她
软软地昏厥过去。
独光幽微,轻轻闪烁。
秦曜棠坐在床旁,握着小手,黑眸深深注视沉睡的她。她的脸色仍是雪白,
连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早上发生的事仍让他们惊骇,而她已昏睡一整天,他们却怕醒来的仍是裴绍
青。
事情怎会这样?他问江初薇。
还有他们口中的妙妙是谁?这具身体又怎会有两个灵魂?
江初薇的脸色也是沉重,她看着秦曜棠,只丢下一句。「想知道就问妙妙。」
然后就走人了。
其他人对这诡异的情况是看得摸不着头绪,可却也知道事态严重,也不敢再
多打扰,就让秦曜棠守在房里。
秦曜棠一直看着她,心头凝重,当看到沉睡的眼睫轻颤时,他的心脏不由得
抽紧,呼吸停止。
当看到眷恋的清澈明眸时,秦曜棠的心整个放下,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醒
了?」
杜妙芙轻轻眨眼,认出这是她在古云堡的房间,「你……」怎会在这?
「来,先喝水。」秦曜棠扶起她,让她躺在怀里,将茶杯抵着她干裂的唇。
杜妙芙也确实渴了,张口喝着水。
等她将水喝完,秦曜棠放下她,走到桌边将茶杯放下,再拿起放在小火炉上
煨着的薏仁粥。
「睡了一整天,你饿了吧?」舀起一匙薏仁粥,他轻轻吹凉,递到她唇边。
杜妙芙看着他,张口吃下他喂的粥。香甜的米粥里泛着薏仁香,煨久的米粒
软嫩,轻轻在地嘴里化开,暖了她的心。
他喂,她吃,两人没有一丝话语,气氛却是温馨甜蜜。
她将粥吃完了,秦曜棠放下碗,拿着手巾帮她擦嘴,手臂温柔地将她拥进怀
里,大手轻抚着她细软的发。
杜妙芙偎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眼眸轻掩。「我不是裴绍青。」她轻
轻开口。
「嗯!」他轻应。
「我叫杜妙芙,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一告诉
他。
而他听着,虽然神奇,可他相信她。
「这身体确实是裴绍青的,她要拿回去是应该的。」这话一出,搂着她的手
臂收紧。
「所以你要把身体还给她吗?」他低声问。
「我……」杜妙芙不知道,这里有初薇,有阿昊,有皇帝哥哥,有太后娘亲
……她舍不得,她想活下去。
而且……她望着他,她也舍不得他。
「你……为什么认得出我?」为什么能分辨出她和裴绍青呢?
秦曜棠低头看她,指尖抚过她的眼,「我的女人我怎会认不出来?」他的语
气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杜妙芙却听得耳根泛红,苍白的脸隐隐泛起红晕。「谁是你的女人?你明明
有蝶儿了,还成亲……」
「我没跟蝶儿成亲。」秦曜棠打断她的话。「蝶儿喜欢的是我二师弟,半年
前她成亲了,嫁的就是二师弟。」他顿了顿,再说出一件事,「一年前她会出现
在湘城,是因为二师弟也在湘城。」
杜妙芙听的一愣一愣,小嘴微张。
「还有吗?你还想知道什么?」秦曜棠望着她,眼里的宠溺让她心湖悸动,
提起勇气。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坏?为什么一直欺负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因为我只知道这方法。」秦曜棠不自在地别开脸,声音有些干涩。
「一开始只是觉得改变的裴绍青有趣,谁知道最后目光却愈来愈离不开你,
可你眼里却没有我,你总是想逃,总是在躲我。」
所以他懊恼了,只能用最卑劣的方法,想让她注意他,让她将他放在心里,
就算讨厌也好,至少心里有他。
「所以你欺负我,对我坏,对我做那么多恶劣的事,就是想要我注意你?」
杜妙芙不可思议地看他。
秦曜棠尴尬地点头,俊美的脸庞微微赭红。
「过分!你这个坏蛋!」杜妙芙瞪他,可嘴角却微微勾起,他的笨拙让她觉
得好笑。
真是的,明明受害的是她,她被他欺压得那么惨,可是听他这么说,却忍不
住心软地原谅他。
「笨!蠢!傻!」她骂他,可脸上的笑容却愈来愈大。
秦曜棠恼羞成怒了,正想反击,可入眼的却是她的笑容,这似乎是她第一次
真心对他笑。
胸口霎时泛开浓浓的喜悦,「嗯,我笨,我蠢,我傻。」她对他笑,他任她
骂。
「你……」杜妙芙咬唇,骂不下去了。
秦曜棠亲亲她的眼。「别再逃离我,好不好?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要再做那
么危险的事好不好?」她坠崖的事仍是他心头的痛。
杜妙芙轻轻点头,偎进他怀里。
「我不逃了。」她承认了,她的心遗落在他身上了,不知何时开始,她的眼
里有了他。
只是自卑的心让她不敢面对,因此她胆小地逃离,只是,逃了一年,却仍忘
不了他。
秦曜棠紧紧搂着她。「永远待在我身边,嗯?」
杜妙芙想点头,可却又犹豫。「可是裴绍青……」她怕,怕裴绍青不会放过
她。
白天的事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时明明就在身体里,可手脚却被无形的黑暗囚
禁,她挣扎,可束缚的黑暗将她缚得更紧,让她束手无策,只能紧张地看着裴绍
青的一举一动。
当裴绍青伤害自己威胁他时,她想阻止,却又寻不到挣脱的方法,正当她不
知如何是好时,却听到他开口说好。
那时的她焦躁愤怒,拼命地吼着不要,顾不得一切,不顾疼痛地反抗那片黑
暗,心里只想着;怎么可以让裴绍青得逞?
不行!绝对不行!裴绍青!我不许你这样做——
她愤怒大吼,黑暗瞬间退散,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动了。
她终于拿回身体的所有权,可心里却明白这是暂时的,裴绍青不会轻易放弃
的。
想到裴绍青的执着,杜妙芙的心头不禁升起惧意。
她在身体里亲眼看见裴绍青的疯狂,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得到想要的一切,这
样的执着让人觉得可怕。
「别怕,我会想办法的。」知道她的担心,秦曜棠安抚她。
他不会让她消失的,绝不会!
第十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相互争夺的结果,是让肉体愈来愈虚
弱。
裴绍青不是没有出现过,怕她会伤害身体,因此裴绍青一出现,秦曜棠就点
住她的昏穴,不让她有闹腾的机会。
可这样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因为杜妙芙出现的时间愈来愈少,每每睡着,
她都怕自己不会再醒过来。
因此她不敢轻易入睡,总是强撑着精神,眼睛连闭都不敢闭,都是秦曜棠看
不下去,点住睡穴,逼她入睡。
「不要,不要点穴……」这次好不容易是她醒来,杜妙芙偎在秦曜棠怀里,
用着虚弱的声音哀求。
她的精神颓靡,眼眶沉陷,眼睛充满血丝,脸颊的肉都凹进去了,其实她快
撑不下去了。
每次醒来她都觉得好累,每次合上眼她都想一睡不醒。
可不行,她要撑着,她不要消失,她舍不得……
「陪我说话。」她朝秦曜棠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秦曜棠心疼地握住她枯瘦的手,才短短半个月,她竟消瘦成这样,让他惊怒
慌乱。
他和江初薇及众人想尽一切办法,却怎么也无法赶走裴绍青的灵魂,裴绍青
执着地占着身体,每次清醒就是嚷着要杜妙芙消失。
他们知道这是裴绍青的身体,她要回是应该的,可是人是自私的,在他们心
里,杜妙芙绝对比裴绍青重要。
他们要杜妙芙活,要裴绍青离开。
「该死!难道就没有办法吗?」江初薇气得走来走去,江昊丞则心惊胆战地
护在身边。
「姐,你别走这么快,小心你的肚子……」
「小心个屁!」江初薇怒吼,「每次看到裴绍青那倡狂的模样,我都要气到
流产了!」
知道杜妙芙快撑不下去了,裴绍青出现时每每都得意大笑,那副嘴脸气得江
初薇直想朝她巴下去。
要不是身体是妙妙的——对,她就是认定这身体是妙妙的。
开玩笑,裴绍青在坠马时就死了,现在冒出来搅和干嘛?死掉的人就是该去
投胎。
「初薇,你别气……」见不过好友焦躁的模样,杜妙芙轻声安抚。
「你叫我怎么不气……该死!」杜妙芙憔悴的模样让江初薇怎么也骂不下去,
极力眨去泪水,她用力深呼吸。
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姓秦的!
江初薇转头准备找人泄愤,可看到秦曜棠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却也苛责不
下去。
妙妙憔悴,他也没好到哪去,俊美的脸也瘦下去,眉头紧皱,妙妙沉睡的时
候,他就一直守在身旁,不吃不喝,才短短没几天,他像老了好几岁。
她想,要是妙妙不在了,这男人应该也会跟着妙妙一起去……
看似淡漠无情的人,不见得冷情。
江初薇在心里叹气,不断磨牙。「该死的!夏侯胤那家伙还不来!我一定要
杀了他!」
「来了来了,这不就来了吗?」远远的就听到娘子的咒骂,身为君王的夏侯
胤心里尽是无奈。
一看到夏侯胤,江初薇立即冲上前,用力揪住他的衣襟。「怎样?有没有办
法?」她好几天前就派人传信给他,要他想办法处理妙妙这情况,堂堂帝王要找
不到奇人异士,他这个皇上干脆去死算了!
妻子飞快的速度吓得夏侯胤心脏快跳出来了,他赶紧抱住她,「薇薇,小心
你的肚子。」
「别管我的肚子!」江初薇急得快抓狂了。「人呢?有没有找到?」
「这……」夏侯胤迟疑,在江初薇的瞪视下,勉强点头。「算是有吧!」
江初薇却不接受这答案,怒吼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算是有?」
夏侯胤张口,可另一个声音却比他还快。
「这个灵魂快消失了。」矮小的身影来到杜妙芙身前,摸着下巴打量。
秦曜棠冷冷望向他,那人却是一脸无辜。
「我说的是事实。」
「你是谁?」江初薇瞪他,哪里冒出来的青仔丛?
来人嘻嘻笑着,他长相平凡,穿着粗布麻衣,让人一见就忘,只有那双眼黑
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是他找来的。」他指着夏侯胤。
夏侯胤摸摸鼻子,「我贴布告,想找看看有没有人能解决妙妙的事,然后他
就出现了。」
「你能救妙儿?」秦曜棠眼睛发亮。
「唔……」来人蹭着下巴,打量着杜妙芙,杜妙芙任他看,对他微微一笑。
见杜妙芙还笑得出来,那人不禁惊讶。「你不怕吗?」
「怕,好怕。」杜妙芙轻缓地回答,每说出一个字就耗费她极大的力气。
「可是……他们比我更怕。」
她看向秦曜棠,眉眼温柔。「所以,我不能怕。」
「有意思。」那人笑了。「你很坚强,所以才能支撑这么久。」
杜妙芙转头看他,眼里有着希冀。「你能帮我吗?」
那人没回答,只是继续打量她。「你曾受过重伤吧?」
「嗯!」杜妙芙点头。
「这就是原因了。」那人打个响指。
「什么意思?」秦曜棠追问。
「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早就死了,现在留在体内的只是一魄。」知道他们不
懂,他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魂魄离体,可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怨念太重,因此
在体内残留一魄。原本这一魄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时日一久就会散去,坏就坏在
姑娘曾受过重伤,人受伤,灵魂也会受伤,在这时候人的灵魂是最脆弱的时候,
因此才会让这残留的一魄有可乘之机。」
他看着杜妙芙。「姑娘是否在受伤后就常作恶梦?」
杜妙芙讶异点头。「可我不记得梦见什么了。」只是常常被梦吓醒。
那人微笑,搔着下巴。「这梦就是那怨念的魄在作祟,她日日夜夜侵扰你的
心神,让你魂不守舍,而让她清醒的关键就在……」他看向秦曜棠。
秦曜棠皱眉。
「那个魄应该对公子你很执着吧?」
「非常执着。」江初薇咬牙切齿地回答,美眸怒瞪着秦曜棠,她就知道祸源
是他!
秦曜棠不理会江初薇的瞪视,问对方:「照你这么说,妙儿有三魂七魄,为
何会敌不过裴绍青的一魄?」
「啧啧!」来人轻摇手指。「你们太小看人的怨念了,人的魂或魄一旦生怨,
怨气过重就会成魔,因此有怨的魂魄是不能招惹的,而且……」
他看向杜妙芙。「姑娘,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太善良。」
杜妙芙一怔,淡淡垂眸。
「你善良,对方却是心狠,你不比对方狠,就会被吞噬。」他顿了顿,认真
地看着杜妙芙。「姑娘,我问你,你想活下去吗?」
杜妙芙低头,秦曜棠紧抓着她的手,她抬眸望他,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她却
看到他对她的执着和眷恋。
胸口一酸,她回握他,唇瓣扬起。
为他,为关心她的人,她想活下去。「嗯,我想活下去。」
「很好。」来人满意地点头,手一挥,地上突然出现七盏莲花灯,绕成一个
圆。
「进入圆圈,然后就是姑娘你的战斗了,赢了,醒的就是你,输了,你就会
消失。」
「什么?这怎么行?」江初薇惊嚷,要不是夏侯胤拉住她,她早扑上去揍人
了。
而其他人听完神秘人的话则是啧啧称奇,这世上竟有这么神奇的事。
至于江昊丞,他完全听不懂,直接放空。
秦曜棠则是神色平静,抱起杜妙芙,将她放在莲花灯围起的圆圈里,指腹温
柔地抚过她的眉眼。
「我等你,记得别睡太久。」
「嗯!」杜妙芙点头,对众人微笑,然后轻轻合上眼。
秦曜棠守在身侧,手仍与她相握。
他等她,等她醒来——
黑,熟悉的黑……
杜妙芙站在黑暗中,心里浮现熟悉的害怕。
每夜在梦里,她就是被黑暗追逐,一直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阴沉沉的,
尖如鬼魅。
「还我!还给我……」
来了!她闭上眼,下意识地想逃,可才抬起脚,她立即停住。
不行,不能跑!跑了,她就认输了。
睁开眼,她握紧手心,冷静地看着四周。
不怕,她不怕,没什么好怕的,这是她的梦,在她的梦里她最大。
「啊!」双脚突然被抓住,地上冒出手用力将她往下拉,杜妙芙尖叫,用力
踢掉下方的手。「滚!滚开!裴绍青!有种你出来!少玩这些把戏!」
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
「咯咯咯……」诡异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一抹身影出现,阴狠的眼直瞪着
她。
两个人对立,就像是镜子的两面,同样的容貌,却是不同的气质。
「你这个小偷!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你已经死了。」杜妙芙抬起下巴,不许自己心软,不许自己软弱。「该离
开这具身体的人是你!」
「啊——」裴绍青怒吼,扑倒杜妙芙,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你凭什么?凭
什么得到他?这身体是我的!得到他的该是我!他是我的!」
「唔……」杜妙芙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整个涨红,裴绍青的力气太大,她根
本扳不开她的手。
不!她不能输!
杜妙芙曲起膝盖使劲往上顶,撞击裴绍青的腹部,趁裴绍青疼痛时用力踢开
她。
「呃!」没想到杜妙芙竟然反抗,裴绍青疼痛地捂着肚子。
杜妙芙咳着,用力喘气,她看着裴绍青,眼里没有任何同情。
「秦曜棠是人,他有感情,他不是物品,不是谁能得到他,而是谁能让他爱
上。」她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秦曜棠爱上的人是我,他爱上的不是你这具
身体,是我,是我杜妙芙的灵魂!」
「你……」裴绍青怒红眼,恨不得杀了她、撕碎她。「你该死!只要你消失,
他就是我的!」她扑上前。
杜妙芙躲开,然后开始往前跑。
她看到前方有一抹光,细微的,小小的,若不是她刚好瞄到,根本不会注意
到。
潜意识告诉她,那道微光就是出口。
「休想!你休想跑出去!」裴绍青也发现那道光,她往前追,扯住杜妙芙的
头发。
「啊!」杜妙芙痛得尖叫,转头咬住她的手。
裴绍青痛得松开,杜妙芙继续往前跑。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她要活下去!
其实她一点也不善良,她很自私,可是又怕自私的自己会惹人厌,所以假装
自己很善良。
可是秦曜棠用紧握的手告诉她,自私没关系,他不会讨厌自私的她,他要的
是她活下去。
也许,她就是一直在等他这么说,她要知道他能接受不完美的她,她并没有
那么好,她也有自私的时候。
泪水泛上眼眶,她奋力地跑,眼前的光愈来愈明亮。
她……要跟他在一起!
他不属于裴绍青,他是她的,因为——他爱她。
而她,想跟他在一起,因为——她爱他。
踏入光芒,杜妙芙转身,看着黑暗里的裴绍青,她勾起笑容,高傲地扬起下
巴。
「你,该消失了。」她将手伸出,眼前出现一道门。
「不——」裴绍青怒吼,她想抓住杜妙芙,可却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她,她
用力捶打那道墙,腥红的双眼怒瞪着杜妙芙。
「你不可以!不可以!这身体是我的!是我的!」
对,这具身体是裴绍青的,可是……明眸覆上一抹坚定,还有无情。她是自
私的,她想活下去,她想跟初薇他们在一起,她想跟秦曜棠永远相守,她想要她
的幸福。
所以——
没有任何犹豫,杜妙芙将门用力关上,也将裴绍青的怒吼阻绝。
当杜妙芙睁开眼的那一刻,她被紧紧地抱进怀里。
他总是能轻易地认出她……
杜妙芙笑了,张手抱住秦曜棠。
「我等到你了。」他的声音嘶哑。
「嗯,我回来了。」她笑,微微哽咽。「不会再离开?」
「不会。」
「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嗯!」
「一辈子?」他问。
「一辈子。」她许诺。
而两人的手仍是紧握着。一辈子。
尾声
秦曜棠带杜妙芙回到裴家。
裴家二老看到杜妙芙时是惊疑的,她长得跟失踪的裴绍青太像了,可明明是
女的呀……
秦曜棠和杜妙芙相视一眼,他们早编好说法。
他们告诉裴父,杜妙芙就是裴绍青,裴绍青一年前受伤失踪,失去记忆,然
后被皇后所救,最后还被皇上收为义妹。
至于她的女儿身,则是大夫人隐瞒的结果,而杜妙芙现在的记忆仍是不完整,
面对两老仍是陌生。
这番说法让两老惊奇不已,一年前儿子失踪的事让裴父担忧,没想到回来的
却是女儿。可不管怎样,平安回来就好,裴父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更是愧疚,
决定要好好补偿她。
而下一刻,秦曜棠就告诉两老,他要娶杜妙芙为妻,两老再次惊愕,谁知更
惊愕的在后头。
皇帝下了圣旨,将芙蓉公主下嫁裴家,赏银数万两,随行的嫁妆整整延续一
里,并且在王都摆宴三天,全城同欢。
洞房花烛夜,新嫁娘坐在喜床上,两手置于双膝,等着新郎来掀喜帕。
许久,新郎踏进新房,拿了红包给喜娘,随侍的喜娘和丫鬟红着脸,说了几
句吉祥话后,就笑着离开了。
秦曜棠拿起喜秤掀起喜帕,他的新娘子羞怯抬眸,略施薄妆的脸蛋秀丽可人。
他帮她拿下珍珠凤冠,牵着小手来到桌前。
杜妙芙低下头,唇瓣噙着笑容,瞳眸隐隐闪过阴暗,一瞬间又恢复水润眸光。
秦曜棠却是动作一滞,黑眸转为沉冷。
她靠近他,柔柔地偎进他怀里。「相公。」温柔腻人的声音,让人愿溶化在
她身上。
秦曜棠却不动,仅是垂下眸,唇刚好贴着她的耳畔,他启唇,「看来……你
是欠教训。」
新娘子身体一僵,「啊!」她惊呼,被抱起丢在床上。
杜妙芙滚了一圈,无辜地眨眼,朝他讨好地笑。「只是开个玩笑嘛!」怎么
一点都没有幽默感?
「玩笑?」秦曜棠挑眉笑了,可却笑得让杜妙芙头皮发麻。
秦曜棠拿着白玉酒壶走向喜床,俊庞弯起邪恶的笑。
「合卺酒还没喝呢……」站在床前,他看着她,轻轻挑眉。「你说你是要用
上面的嘴喝呢?还是用下面的嘴呢?」
呃……杜妙芙颤抖。
男人的模样让她害怕,她知道她完了。
「不回答?那就两张小嘴都喝吧!」
「不!不要……」杜妙芙惊喊,可却敌不过男人的邪恶。
这个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被彻彻底底地吃得干干净净,不管怎么哭、怎么求
都没用。
呜……她果然还是讨厌他——
这是杜妙芙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幸福悲泣。
《本书完》
后记元媛
这本女主角被我设定为衰鬼XD,动笔前,我还跑去找了一下面相的资料,
看一下怎样的面相叫做衰。
一查之下,对这些命相的说法觉得很神奇,看了几篇,倒也觉得满有意思的。
对于面相命运之理,我向来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尽信,不过却也不会全
面反驳,毕竟世上无奇不有,做人不要太铁齿会比较好。(茶XD)
不过比起命相,其实我比较相信人的个性会决定一切,想法正面乐观,那生
活就会快乐点;若事事钻牛角尖,那日子不仅会不快活,大概也会看什么都不顺
眼吧。
所以,每当我沮丧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要正面思考XD,像女主角杜妙芙,
悲观想,就是自己带赛让飞机坠机,正面思考就是也许她不是倒楣鬼,而是福星,
所以三个人才会一起穿越——这是举例,真正的大功臣是小作者我!
正面思考的效果好不好不一定(喂!),毕竟有时候某些道理虽然懂,可人
嘛,在纠结的时候不一定能听得下去(挖鼻),总是要等雨过天晴了才会豁然开
朗。
所以要是正面思考失败请不要围殴我,相信我,时间会解决一切的,事情总
会过去的,美好是会降临的(怎么感觉愈来愈像神棍文了XD)。
以上,是本人乱掰的小理论。
这系列乍看之下是结束了,不过还没结束,后续还是有滴,毕竟飞机上那么
多人,幸运之士不会只有三个的(其实是三本就结束我觉得太空虚了)。不过不
打算再写穿越了,因为人家写腻了(扭),所以下本是什么形式呢?就卖个关子
吧,哈哈XD!
所以,老话一句,下本书见啦,啾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