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王 第十五章
李念露的剑法不说比自己快上十倍,快个七八倍也总是有的。现在自己的鞭
子已断,如果让她用剑,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喉咙就会被割断。
觅瘟又扔出几颗木珠,在半空爆出白色的粉末,李念露不等粉末近身,便挥
剑用气流将其引开。剑靠近粉末时,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李念露皱眉,知道这是
专门用来腐蚀兵器的毒粉,当即将剑收回剑鞘,可若是不用兵器,还真难对付这
个浑身是毒的妖女。
「前辈怎么了?」觅瘟笑着说,「不必担心晚辈,来要我的命啊。」
李念露冷哼一声,将剑鞘掷出,裹挟着强风将所有毒粉吹向觅瘟。觅瘟对自
己的毒毫不在意,抢前跳起在空中接住剑鞘,旋转一周借力打力将剑鞘抛了回去。
李念露提掌,从正面硬生生地将剑鞘打了回去。觅瘟正要故技重施,却见李念露
的掌中迸出火光,引燃了充斥着演武堂的毒粉,只一瞬间,便如同一片火海般向
觅瘟打来。
呵呵,这个老婊子总算用上些许真功夫。
觅瘟不躲不闪直冲向火海。她的身边喷射出滔天的水柱,扑灭了火焰,而后
又瞬间结冰,几米厚的冰墙,阻缓了剑鞘的来势,当它破冰而出时,觅瘟正冲到
冰前,接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自神话时代过后,众神归位,人间再无人能不依靠法阵发动法术。李念露天
赋异禀,又屡有奇遇,靠着小腿上的法阵纹身,才能勉强使用基本的法术。这觅
瘟比自己弱小这许多,为何能不借助任何外物使用如此强大的法术?李念露闭目
思索些许,道:「看来你已经控制了这演武堂的法阵。」
本来透明的冰层,由于剑鞘的冲击,此刻夹杂着无数冰絮,觅瘟的身影透过
冰层摇摇晃晃的看不真切,只听她的声音说:「只要是岛上的黄衣弟子持玉佩都
可以自由使用演武堂,虽然方便于弟子使用,不过也让我这种人有机可乘呢。」
李念露的嘴脸边,流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真气在她的周身流转,宽松的道
袍高高鼓起:「你以为凭借阴谋诡计和一些不入流的毒药,就可以横行无忌?你
以为你可以靠着旁门左道的陷阱,就可以无往而不利?你太让我失望了,就让我
来教教你,到底什么才是决出生死的关键吧!」
足以支撑百丈高楼的冰层,在李念露滔天的掌力前,几乎起不到任何抵挡作
用,摧枯拉朽似的碎成无数冰渣。觅瘟这才知道,以往一切的资料都小瞧了这位
海念仙子,即便这十八年来她荒废修炼,可她体内那浩瀚的真气和玄门正宗的基
础,依然无时无刻不在飞速运行当中。她的实力,可能已经超过了当世的所有人,
踏入传说中诸神的领域。
如此磅礴的真气,打了过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连一丝波澜都没能惊起。
李念露察觉到不对,却已经来不及收掌,真气如决堤的江水一样喷涌而出。与此
同时,黄色的火光,以及接踵而来的轰鸣和气浪席卷了本该隔绝一切声音和光线
的演武堂。
李念露脸色大变,斥问道:「你做了什么!」
「你真该听你徒弟的话。说真的,你让本来复杂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而我这点微末的诡计,今天便要了你的命。」
李念露瘫坐在地上,尝试着提起真气。可不论她调动多少真气,都有更强的
一股力量将她的真气压制。半晌,她平静地看着觅瘟,道:「恭喜,你做到了被
公认为不可能的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觅瘟的剑和鞭子都在战斗中损毁,幸好她还随身带有几枚毒镖,现在扣在手
里,缓步走向李念露。李念露斜着躺在地上,及腰的长发散落在地上,靠右臂撑
着才勉强离开地面,哪里还有一丝仙子的样子。
「我问你,你真的丧失全部真气了吗?」
李念露的眼睛漆黑而深邃,道:「是你做的手脚,我的真气是否丧失,你不
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觅瘟怎么看李念露都不像丧失了抵抗能力的样子,越发的怀疑起来。教尊的
计划万无一失,可刚刚战斗中李念露的表现让觅瘟触目惊心,一时间很难相信刚
刚那个翻手间便能结束他人性命的仙子,真的丧失了一切法力,重新变回了一个
凡人。
「告诉你也无妨。这洞宫山设计巧夺天工,即便是教尊也必须承认,洞宫山
是无法从外面攻破的,怎么进到岛上,这便是第一个难处。我们一直等了许久,
都没有找到破绽,直到王大小姐乘船渡海而来,你们撤去周边法阵时,才找到可
乘之机。虽然进到山上,可这洞宫山处处有机关,每个地方都布满了法阵,一旦
启动,不管我在岛上的哪个位置,都会瞬间灰飞烟灭。如此固若金汤的防御,恐
怕大内宫廷都没有这样的周全。可惜啊可惜,我们教尊却知道洞宫山的一个不为
人知的秘密。这些法阵虽然精妙,却也需要真气催动才能生效,可为何从不见洞
宫山维修或者注入新的真气?外人对洞宫山知之甚少,都以为你海念道长乃不世
出的奇才,一个人就能运行整个洞宫山的法阵。可教尊却知道,这洞宫山最为精
妙的地方,便是能汇聚山上人的力量,为上面的法阵供能。只要经过认证,也就
是所谓的拜师仪式,就可以为法阵供能。所谓的只有只供洞宫山弟子使用的法阵,
并不是你洞宫山的内功心法有什么特异,而是因为这些真气本就是供法阵运行的
真气,自然也可以自由的指挥法阵。如果有人想用蛮力攻破洞宫山,首先就必须
有胜过整个洞宫山弟子总和的真气。若是再请几个真气充沛的人到岛上坐镇,那
所需的真气更是浩瀚无垠,果然是举世无双,举世无双啊。」
李念露略加思索,便想明白了觅瘟的诡计,接道:「洞宫山的法阵只能由洞
宫山认可的真气催动,于是你假装和我比试,趁着我使出全力一击时,利用早就
在这里布好的法阵,把我的真气传送到山门口的镇山柱上,借用我的真气逆转法
阵的效果,将山上的人供给法阵的真气,变为了抽调法阵的真气镇压山上的人,
一举瘫痪了洞宫山所有的法阵和人。由于阵法本就是洞宫山上的人长年累月在不
知不觉中供养的,所以现在用来镇压上面的人个把月也不成问题。好计谋,好计
谋。」
李念露连说了两个「好计谋」,可她的表情中还是看不到任何恐惧,觅瘟看
着她的脸,知道尽管此刻自己的魅力胜她一筹,但只要稍加粉黛,李念露的容貌
绝对在自己之上。自己本就是祸国殃民的美人,她却更进一步,一颦一笑间,便
有能救世灭世的魔力。而这样的女人,已经和李缵河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了。此刻
她婀娜多姿地躺在地上,身体显得娇嫩而柔软,完全看不出之前破冰时的无坚不
摧。那修长的双腿,让觅瘟越看越气,顿时想到,干脆自己朝着她的腿打上一镖,
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束手就擒了。
那毒镖的去势极缓,便是个身手矫健的青年,也可以轻松地接住,可李念露
却只是向后缩了缩身子,那镖还是打中了她的腿,流出的血染红了道袍。
觅瘟松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你真该庆幸教尊想要活的,不然的话…
…」
话才说到一半,觅瘟就注意到李念露平和的眼中,突然充满了凌厉的杀气,
暗道一声不妙,却也来不及躲闪,正面中了李念露打来的双掌。
「噗——」
觅瘟飞了出去撞在演武堂的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李念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刚刚那一瞬间,她使用秘法,将自己的真气,提升到洞宫山法阵能够运行真气的
极限之上,才在那一瞬间突破了限制,将溢出的真气全部打在觅瘟身上,在她毫
无防备之下打了个措手不及,却还是没能杀她,只是将觅瘟打成了重伤。
突破后的一瞬间,李念露便感到本来平均镇压每一个人的真气,现在更多的
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将本来的上限瞬间提升了几倍,自己就算再有通天的本
领,也不可能突破了。但能重伤觅瘟,已经超乎自己的最好预计。
李念露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向觅瘟,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无力是在什么时候,
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在和自己作对,似乎一下子重了好几百倍。觅瘟就躺在自己的
不远处,看到自己站起拼命挣扎着想离自己远一点。自己只需要走到她的身边,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就可以……
李念露摔倒在地,脸色变得碧绿,原来是之前的镖上染着毒,虽然觅瘟为了
抓活的,并没用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但刚刚催动秘法,加快了毒的扩散,现在
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李念露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
丸全都灌进了嘴里,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一点,手指掐了个诀,原地打坐起来,想
借由丹药中微薄真气。恢复一点体力。
觅瘟重伤在地却依然清醒,李念露虽然没什么伤,但只要乱动一下,立刻毒
发身亡,两个人都不能动弹,就只看是觅瘟先缓过气来,还是李念露先控制住中
的毒了。
原本一下子就能靠内力逼出的毒,现在只能凭借着丹药一点点的逼出。李念
露的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如果自己晚了一步,不但性命难保,洞宫山上下弟
子,都要受到灭顶之灾。若是先一步,将这个觅瘟杀了,或许一切还能有些许的
转机。
「喂,不要脸的老妖精。」觅瘟突然骂道。
李念露眼皮都不曾抬动一下,这觅瘟真是自寻死路,生死关头还有闲心说话。
「上山之前,我本以为你是纤尘不染的人间仙子,没想到,竟然是个连我这
样的淫妇都不齿的下贱婊子。我虽然人尽可夫,可也不曾试过带着女儿和徒弟,
向自己的儿子自荐床榻!」
李念露闭上眼睛,只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如果只是恬不知耻也就罢了,反正我也被称作妖女,最喜欢结交视忠孝节
义为无物的不羁之士。可你明明爱着你儿子,却又不敢表白。爱上亲身骨肉,已
经将忠、孝搞得一塌糊涂,爱而不敢承认,甚至因爱生恨,还迁怒他人,这样无
情无义的家伙,即便是我们邪教中人,也不配与你为伍!」
这几句话如重锤一般砸在李念露的心头。修炼百年,李念露本来意志坚定,
即便有人冲着她的脸大骂三天三夜,她只会当做这两天的风有点吵。可谁曾想,
无拘无束纵横多年的的她,在定居后反而遇上了怎么也参不透的情关。爱上缵河
她无怨无悔,可是……自己和缵河之间磁石一般的吸引着对方,可每每到了关键
时刻,自己都要将他推开。每一夜,李念露都在质问着自己,既然决定信守承诺,
为何又要放纵自己去勾引缵河?勾引过后,稍解相思之苦,便将缵河推开,只为
一己私欲玩弄对方的感情,还不告诉缵河两人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原因,这种行为,
岂不是连窑洞里的婊子都比不上?长年累月的疑问,在这生死之际,一下子全都
涌了上来,如同永远醒不来的梦魇,又好似走火入魔的幻想。自己,真的做错了
吗?
「海念道长,又何时以冷酷、不近人情而著名?我问你,你不论缘由便责罚
柒红叶,是不是因为见她和李缵河亲近,所以才故意刁难?还罚她思过崖面壁,
我呸!明明是为了将她和李缵河分开,好让你继续像圈养动物一样,把李缵河困
在你的私人农场里,这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你可以为了玩乐而牺牲的宠物!为
什么你和李凡霜不像平常母子那般亲近?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只让一个人升到红
衣?表面上不近人情,暗地里玩弄权术,我呸!你这个伪君子、假道学!真是枉
为师表,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念露咬紧牙关,才努力让自己不说出一句辩解的话。何必浪费口舌和这样
的妖女解释,只是……自己的弟子就算表面没人敢说,可内心深处,怕是对自己
有着同样的质疑。
觅瘟不停地骂着,说的话越来越难听。李念露闭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突
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呕出一口血。觅瘟知道她逼毒失败,遭到反噬,一时半会儿
不可能将毒排出去,放下心来,也不再骂,专心调整内息,半晌,支撑着身子站
了起来。
我命休矣。李念露叹了口气,也是自己平日行为不端,该有此报。洞宫山这
场灭顶之灾,看来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觅瘟晃晃悠悠地走向李念露,虽然计划周详,但李念露的实力仍然超乎想象,
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可以放心去找那件东西了。谁知李念露都已经近在眼前,
自己却突然膝盖一酸,跪倒在地上。
「谁!」
觅瘟厉声呵斥。李念露本来闭目等死,听见动静,睁眼正看到觅瘟跪在自己
身前,忍不住出声嘲讽:「怎么,我以为你不屑与我为伍,这么快就跪在我面前,
求我收你为徒了吗。」
「谁在那里,快出来!」
「抱歉,刚刚那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我一时看的入迷,都忘了出来自我介
绍了。」一个穿着下人衣裳的男人,从演武堂的梁柱上跳下,两人谁都没注意他
到底来了多久。再仔细探查周围确定绝不会有其他人压低自己的真气藏在这里,
觅瘟暗自揣测,这人大概是在自己和李念露两败俱伤后才偷偷潜入,否则二人不
可能没有察觉。他说看戏看的很精彩,大概是自己痛骂李念露时来的。
李念露认出他是唯予,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却依旧喜出望外,道:「快
杀了那个妖女!」
「哦。」唯予应道,从地上捡起一片剑的碎片,走向觅瘟。
「你!你不是洞宫山弟子,为何要听李念露那个伪君子指挥?你帮我解开穴
道,我给你黄金千两,拜日教武学典籍任你挑选,如何?」
「哦。」唯予转过头对李念露说,「她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李念露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将你家小姐奉为座上宾,更何况王家
和青玉坛世代交好,你岂有帮助邪教妖女来对付我的道理?」
唯予思考了一会儿,走向李念露说:「你的条件听起来不如那个美女的诱人。」
「好,你若是杀了那个妖女,我给你黄金万两,我洞宫山的典籍,比什么拜
日教的要强上千倍万倍!」
「你杀了那个伪君子,我保举你为拜日教尊者,以后天下美女任你挑选,珍
馐财宝几辈子都享用不尽!」
「别信那妖女的话,出尔反尔是这些邪教的惯用把戏,只要你对她们没用了,
她们立刻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呸!我们拜日教一向以信字为先,教内纪律严明,凡是不履行承诺者,都
要受万龙噬心之苦。不像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为了什么大义、铲除妖邪
的名义,就连亲爹老子都可以大义灭亲。你现在和我这种被污蔑为邪教的人商量
条件,必定会被那些伪君子算后账!」
「两位,听我一言,」唯予打断二人的争论说,「你们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不过都看不见摸不到的,太过遥远,就没有什么现在就能给付的报酬。」
觅瘟听后,大喜过望,抛了个媚眼,咬着嘴唇说:「那……亲哥哥你想要什
么摸得到的报酬呢?」
「呸,无耻!」李念露终于顾不得形态,一口啐向觅瘟,「你帮我杀了这个
妖女,我便将我的一个弟子许配给你。」
「抱歉了,我还是更喜欢妖女的态度。」唯予抛出两颗石子,打中了李念露
胸口地两个大穴,打中觅瘟的石子,应该也是他抛出。
李念露看出他的手法精湛,不像是真的见钱眼开,如此装傻充愣,无非是想
借机要些好处。可恨这样的俗人,看不清大局,为一时之快,非要将自己和整座
洞宫山一起葬送了不可,恨恨地说:「你以为凭借着这样的微末道行,就可以坐
收渔翁之利?当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道长教训的是。」唯予点了点头,上前将李念露双腿的大穴都封了个遍,
又走到觅瘟面前说,「得罪了。」
「真是不会心疼人。」觅瘟噘着嘴说,听话地毫不反抗,任由唯予封住她的
周身穴道。唯予借机探查了一番觅瘟的真气,发现她的真气纯粹精湛,且浩如烟
海,完全不是自己能比,虽然此刻因为内伤而混乱不堪,可一旦恢复,恐怕想杀
自己易如反掌,于是补充道:「李念露叫你妖女,可我看你长得和仙女一样,既
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叫你仙女姐姐吧。仙女姐姐,我倾慕你的容貌,想和你
多相处一会儿,可惜我是个凡人,怕你说不准什么时候便飞走了,只好找些东西
把你固定在地上,你不要怪我。」
觅瘟现在受制于人,只好答到:「既然如此,你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我的爱
慕,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唯予点点头,捡起较长的一段剑的碎片,猛的刺穿了觅瘟的小
腿,插进了地面。
「仙女姐姐,你没事儿吧?」唯予关心地问。
觅瘟疼地直吸冷气,可还是装出一副笑脸,道:「怎么会呢,你动作这么温
柔,我看着你的脸,看着看着就不疼了。」
「呸,奸夫淫妇。」李念露在一旁骂道。
唯予站到两人中间,搓着手说:「既然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那我们现在就开
始竞拍吧,拍卖的标的就是对方的命,请问你们双方都有什么东西能提供给我呢?」
算算日子发现发的早了一天,所以这条线就留个尾巴,下一章主角终于又要
上线,总算可以开始肉戏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