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者康熙大帝,要不是有着一边那个时速百公里的外挂,
这点东西还不一定捞得着呢。
朱厚照继续摇头,待看见桌上漆盒时,不由眼睛一亮,连声嚷道:「快快
,换水牌,本店新到茶品碧螺春,敬请众客官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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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内堂。
白少川附在刘瑾耳边,窃窃私语。
刘瑾面无表情,待白少川肃立一旁,方才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
吧。」
白少川没有动,低声道:「可要属下提醒下丁兄?」
「不必。」刘瑾轻轻吐出两个字。
白少川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开言道:「督公行事一向步步为营,徐徐而
进,丁兄如此招摇,怕会引得内外瞩目,届时惹火上身,坏了督公大事……」
「小川……」刘瑾声音转冷,「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是,属下知罪,属下告退。」白少川不再多言,退至堂下,扭身而去。
「你这般宠着那小子,不忧心手下心生怨恚?」伴随着一阵咳嗽,高凤由
后堂转出。
刘瑾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旷厅堂,冰冷的脸上忽地绽出一丝暖意,「年轻人
,玩性大,且由得他吧,还能无忧无虑地玩上几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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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望日,奉天殿,大会朝班。
「臣钦天监五官监候杨源上奏,六月辛酉,雷震郊坛禁门、太庙脊兽、奉
天殿鸱吻,八月初,大角及心宿中星摇动,天璇、天玑、天权星不明。此皆上
天警示,乞请陛下亲元老大臣,罢去内侍宠幸,安居深宫,绝嬉戏,禁游猎,
罢弓马,严号令,毋轻出入……」
首辅刘健在班首听得暗暗点头,前几日老哥们王鏊在宫里被气得不轻,总
要给他出一口气,可说实在的,皇帝和他身边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已经提得够
多了,刘阁老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拿这些说事。
正好瞌睡来了有枕头,所谓天人感应,天象有变,必然是人主所行有差,
才会引起上天示警,若不以此大做文章,刘阁老都对不起文臣之首的职业操守
。
待马前卒杨源奏毕,刘健出班奏道:「人君所畏,惟天惟祖宗。皇上纪元
之初,天变迭见,是以仁爱警戒者至关。前代之典,凡遇天变,必减膳撤乐,
今陛下亦当每日早起,祝天拜庙,然后视朝,修身自省为政怠荒之事,以使民
心可慰而天意可回……」
刘阁老毕竟七十多了,一口气说到此,润口嗓子,打算继续,忽听左班靠
后有一人道:「刘阁老之言,下官不敢苟同。」
还在班中的谢迁眉头一跳,此情此景有些熟悉,扭头看去,果然,蹦出来
的是兵科都给事中王廷相。
王廷相上前几步道:「湛湛青天,其唯有一,天下之国,何啻千百,天象
之变,千百国皆应之,国君行政之善恶,莫非一日月间皆同般行止?若天象之
警,皆为吾皇告诫,则上天何以独偏中国?」
「这个……」刘健捻须不语,明人的眼界那里摆着,前番文华殿杨廷和与
丁寿一番舌辩已经讲得清楚明白,非要闷头死不认账有些说不过去;要是梗着
脖子强辩说中华乃天朝上国,其余皆蛮夷蕞尔之邦,老天就是厚爱大明你能怎
么着这类的口水话,不好意思,刘阁老还没有清末徐大学士那般把自己活成段
子的勇气。
谢迁看着王廷相便觉心中有气,暗道这王子衡定是已和刘瑾一党,真个斯
文败类,当即出班反诘道:「那依王给谏之意呢?」
谢阁老素来能言善辩,打定主意此番无论这小子说出什么话来也要当庭驳
倒,寻个错处贬离中枢,省得老给哥几个添堵。
王廷相向御座跪拜,恭谨言道:「与其敬天,不若勤民,伏请陛下摒鹰犬
,停骑射,节财省役,以宽民力,进贤去佞,振奋朝纲,赏功罚罪,匡正法纪
,则万民之幸,大明之福。」
王廷相想得简单,上疏便上疏,就事论事他没意见,扯那劳什子天变示警
算哪档子事。
刘健与谢迁对望一眼,不想王廷相是这般说辞,不过也无暇细想,自己想
说的话都已被说出来的,于是一同下拜,道:「臣附议。」
朱厚照本来兴致勃勃欣赏臣子互掐,不想转眼间矛头又指向了自己,节财
省役?我也得有财可节啊,光禄寺的供奉都减了,难道还要宫里一大帮子人天
天清粥小菜的过日子,凭什么啊,你们和你们儿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凭
什么苦都让我受啊!
朱厚照越想越气,眼看就要发作,侍卫一旁的丁寿拉了拉他衣袖,悄声道
:「陛下,退朝吧。」
丁大人可以理解小皇帝的怨气,可这时候翻脸,刘健谢迁皮糙肉厚毫发无
损,王廷相的小身板可架不住天子雷霆,丁寿着实不愿这位子衡兄变成了替罪
羊。
狠狠看了下面给自己气受的臣子们,朱厚照咽下这口恶气,点头道:「你
们所言,朕知道了,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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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李东阳府邸花厅。
「王子衡乃气学门人,对天人之说见解与我等偶有不同,木斋何必与后进
做意气之争。」李东阳温言宽慰老友。
「吾等良言苦谏,圣上置若罔闻,上疏弹劾,又都留中不发,视之若无,
仅一句」知道了「便搪塞而过,如何使得?」
谢迁愤愤不平,用力拍着座下楠木交椅的椅子扶手,大声说道。
「木斋息怒,毕竟已上达天听,且待些时日,以观后效。」李东阳笑着继
续劝解。
「唉,只怕陛下身侧宵小环顾,蒙蔽圣听,终不得改啊。」司礼监掌印王
岳赫然在座,慢悠悠地品了口香茗。
「圣上那廊下家……究竟是何人引导?」想起那天永巷所见,好好先生王
鏊便按捺不住胸中怒火。
「还能有谁,刘瑾啊,哦,还有他举荐给陛下的那位丁寿。」王岳放下茶
盏,再拱了一把火,「不只廊下家,如今西苑大兴土木的豹房,也是他张罗修
的。」
「黄口小儿,骤得高位,不知感念天恩,反蛊惑圣君,实不为人子。」王
鏊愤愤不平对着刘健等人道:「晦庵,你等位列阁部,叨居重地,若只苟容坐
视,岂不既负先帝,又负今上?」
「守溪少安毋躁,晦庵自有定夺。」李东阳忙替刘健解围。
一向果决擅断的刘健此时有些举棋不定,根据以往同小皇帝的斗争经验,
无论是裁撤传奉官还是消减皇室供奉,只要几位顾命大臣以请辞相挟,便会尘
埃落定,以朱厚照的让步收场。
法子好用可不能滥用,小皇帝才几岁啊,后面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三天
两头递辞呈吧,何况刘阁老已经感觉到朱厚照对他们隐隐的抵触心理了,心中
不由哀叹,先皇啊,老臣真想念与你相处的日子啊。
手指轻轻敲击身侧案几,思忖良久,刘健还是难以决断,「直言劝谏,乃
人臣本分,且今上年幼,易受奸人挑唆,吾等还是因循旧制,时时提点陛下亲
贤远佞,方是正途。」
老生常谈,王鏊对此回复有些不满,转首对身侧人道:「东山,你怎么看
?」
已然致仕却还驻足京师的前兵部尚书刘大夏,一直低眉敛目,默不出声,
此时缓缓睁开眼睛,扫视众人一番,道:「晦庵所言正是,去奸除佞,须从长
计议。」
见了王鏊失望之色,刘大夏宽慰道:「守溪不必多虑,事事有备,方能无
患,其事吾等早已谋划多时。」
听了刘大夏一番讲解,王鏊恍然大悟,连声赞道:「东山不愧久掌兵部,
深谙兵家虚实之道。」
刘大夏干瘦的面颊得意地抖动了一下,看向老神在在的王岳,「内相,你
那里布置的如何了?」
「未雨绸缪,那帮人的一举一动也在咱家眼里。」王岳用绢帕轻轻拭了拭
唇角,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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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居,名气比不得松鹤楼,也未有色如胭脂般的桃花佳酿,却能在酒肆
林立的北京城屹立不倒,自有过人之处。
老板是川人,兼职掌勺,一手川菜尤为地道,且待人和气,逢人便笑,四
海居客似云来,人人都夸这老板财星高照,好运道。
掌柜的自知自家事,能在城狐社鼠多如牛毛的天子脚下有一席之地,皆是
拜一位贵人之赐,不说官面上的人物从不打扰,连一些吃板子进衙门如家常便
饭的青皮混混,登门一次后便再不出现,好似北京城内从未有过这么一群人物
。
如今那位贵人正在雅间独酌,每次前来只要一壶川地的「文君醪」,且不
需旁人伺候,自斟自饮,离开时酒钱照付,虽说行止怪异,但老板的生意经便
是不该问的绝不过问。
一壶一杯。
一身褐色直身的白少川坐在一张四方矮桌前,细细品咂每一口酒水中的滋
味,似乎嘴中只有淡淡的苦涩。
「落魄西州泥酒杯,酒酣几度上琴台。青鞋自笑无羁束,又向文君井畔来
。」白少川轻轻吟诵着这首《文君井》,白玉般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戚容,文君
夜奔,当垆卖酒,千古佳话。若是卓文君预知今后有作《白头吟》之时,曾否
后悔不该聆听那曲《凤求凰》呢……
「自怜自惜,自悲自叹,白老弟遇何不平不公之事啊?」
蓝布门帘挑开,身着便服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范亨举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