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炼心(情色版)(28)
(28)惊天动地御女神功显神威
李瑟回到房间后,见古香君在床上看书还没睡,知道她关心自己的事,边和
她说起刚刚的遭遇,古香君也觉得很是奇怪。李瑟一时心乱如麻,急需一场「惊
天动地」的性爱来释放自己,便迫不及待的把古香君和自己脱光,急欲登赴极乐
世界。
古香君顺势倒入他怀中,激烈的回应他的亲吻,李瑟顺势一抱,已把古香君
压在身下,在她乳房上一阵玩弄揉捏。
古香君瞬间就熔化了,热烈的响应,不断的吸他的舌头。李瑟挺着那坚硬的
大肉棒抵着古香君的阴穴,使力不停的厮磨。一会儿古香君便娇喘出声。李瑟淫
笑道:「香儿,你好浪啊,你说说,你是不是淫娃荡妇呢?」
古香君再是豪放,也不禁羞涩,先是拒答。可是禁不起李瑟一再挑逗,心跳
口干,浪水直流,快受不了了,于是娇喘嘘嘘的说:「好郎君,我是,我是嘛。」
李瑟故意装做听不清楚,又问道:「什么?你说什么来着?」
古香君无奈的又说一遍:「我是你的……淫娃荡妇……你满意了吧……快进
来嘛……人家里面痒死了……」
李瑟说道:「叫一声大鸡巴相公,才能饶你。」
古香君双腿紧紧盘在李瑟腿上,臀部疾顶,浪道:「我的大鸡巴相公,香儿
爱死你了,你的大肉棒好硬噢………」
李瑟大为得意,急快地把古香君从头吻到了脚,吻得古香君一阵阵颤抖,鼻
子里一声声的哼着,小穴里的浪水直冒,穴中更是痒得出奇,嘴中呼呼地叫着:
「好相公……别……别逗我了……我……痒……快……快插吧……」李瑟眼见古
香君已经受不了了,才拉住古香君的手,送到了那根要命的粗大肉棒上去。
古香君一触及大肉棒,高兴的不得了,吓了一跳问:「它怎么这么大啊,我
可爱死了。」李瑟得意的使出刚悟出的「御女心经」上的功夫,使大肉棒在她的
手里上下左右晃动。
古香君看着这异象,喜的目瞪口呆,一副羡煞爱煞的摸样:「噢,老公你好
棒,快来……」李瑟哈哈一笑,往床上一压,对古香君说:「我的好香儿,今夜
要你享受不尽,躺下来,大鸡巴要插穴了,好好尝试我的新招吧。」
古香君早已看得心跳不已、欲望高涨,闻言急忙双腿大张,露出那迷人的小
穴,急切的去迎接那神奇的大肉棒。李瑟有意吊其胃口,使那粗大的肉棒在仅仅
穴缝儿上磨擦,就是不插入,直把古香君磨擦得浪水直流,渴求的头儿直摇,急
促的娇喘,高耸娇嫩的臀部死命的向上抛。
李瑟淫荡的道:「香儿,你浪了?想要戳戳?」仍然把大肉棒对准洞口微触
即退,就是不插进去,急得古香君更加浪得不可收拾,她气急败坏的猛哼:「恩
……我要,我要……好相公……快进来……你……你就送进来吧……求求你……
唔……快嘛……受……受不了啦……」
李瑟开心的笑了笑,压在古香君身上,左手搂住她颈子,右手握住了大肉棒,
使劲往下一压一挺,「噗嗤」一声,整根超大号的大肉棒已直入到底。恭候多时
的嫩穴,早就被浪水浸得滑到家了,这一狠插就插到了底,整个小穴塞得满满的,
大肉棒头子不偏不倚的顶住了穴心。
这么一顶,把古香君顶得全身打了个寒颤,娇叫着:「噢……好老公……好
充实啊…………美死了……唔……唔……小穴……被……大鸡巴……插得……美
……死了……唔……太好了……我要你使力的插……噢……美死了」
火热热的大肉棒,着实尽根地插刺小穴,冲激着穴心,不停的变化它的摸样,
忽大忽小,忽左忽右,仿佛是活的一般在穴内不停的翻滚。
「噢……怎么它在里面还在长大哦……啊……好大好大啊……受不了了……
喔……它又在转了……啊……它咬住我的花心啦……啊……痒死我了……噢……
这是什么感觉啊……好痒啊……好舒服……老公……你怎么这么会弄……香儿舒
服死了……」
古香君不停地狂叫嘶吼,直觉那大肉棒把自己的小穴涨的饱饱满满还不算,
还在里面挑动晃悠,转而顶住花心不停的左右旋转,种种从没尝试过的异样快感
迅速淹没了她,不一会儿,她一声娇吟:「唔……啊……我……我到了……高潮
了……嗯……哼……」便瘫痪在李瑟身下。
李瑟知晓她已爽得快昏迷了,把大肉棒拔了出来,只见她那迷人的小小穴,
小穴洞还是圆圆的,不时还一收一放的,淫水不断地往外流着。李瑟看得欲火高
炽,同时大肉棒还一跳一跳的,哪里会就此罢休,把她翻个身伏在床上,蹲跪在
她两腿中间、性感至极的大屁股前,用手拨开了深深的穴缝,把那大肉棒对正了
穴儿,再次疯狂地刺向花心,开始从背后干着古香君,花招百出,九浅一深,一
深九浅,用各种方式在冲刺。
在快感连连的冲击下,几近昏迷的古香君迅速再次燃起爱的火焰,脸上现出
美快的表情,口里直嚷嚷:「哇……啊……大……大鸡巴……哥哥……唔……用
力……太棒了啊……加把劲……哼……啊……」
李瑟听见这浪吟声,更是疯狂地抽插着,活像只野马般,狂乱快速地奔腾。
戳刺得古香君声声浪叫:「亲亲……哎呀……大……大鸡巴……哥哥……小穴穴
……好……好涨啊……呀……」
「呀……哎唷……哥哥……好老公……你就干死我吧……」
「哎唷呀……好美……好爽……好舒服……唔嗯……喔……」
李瑟经过了一阵疯狂抽插之后,又将大肉棒使劲的抵住了古香君的花心旋转,
古香君也随着大肉棒在穴中转动得快慢,摇起头来。
古香君浪叫:「哎……哎呀……嗯……我……我小穴……真太美了……哎呀
……好老公……插死我了……呀……使劲……干吧……好酸……唔……好舒畅…
…哎唷呀……」
「嗯哼……哎呀……好老公……要被你……戳爆了啊……唔哼……插死了…
…要死了……啊……使劲……再冲……喔……」连连呻吟不断,再也听不清楚古
香君在叫什么了。原来是魂儿飞上了天,心跳也乱了。
古香君被撞得把面孔紧贴在床上,如云的秀发散在四周。李瑟只觉龟头撞在
阴道尽头,他双手后移,把两边臀肉尽量分开,想再深入一些。古香君开始发出
一阵阵哀嚎,李瑟知道她的高潮又快来了,于是便加快抽插的速度。
「啊……我的好老公……香儿……又泄了……啊……」只觉古香君己无力扭
动,阴道剧烈的颤抖,大量的淫水又泄出来了。李瑟大吼一声,龟头像被吸住一
样,再也忍耐不住,精液大量的喷射出来。
古香君喘着气承受着,直到李瑟的大肉棒停止抽搐,吐出了最后一滴精液,
两人才颓然倒下。两人交缠着身体,李瑟搂着古香君,古香君主动奉上香唇。紧
紧楼着他,二人心满意足,相拥寻梦去也……
第二天,李瑟因睡的很晚,起的便也迟了。日过三竿,才起床下地,见屋里
只有古香君一个人,就问道:「就你一人?宝儿没派人叫咱们去陪她?」
古香君道:「宝儿神神秘秘的把花妹妹请去了,也不知闹什么玄虚。对了,
郎君,你瞧她的神情,她会让我们离开吗?今天是她生日宴会的最后一日了,听
说晚上她亲自请些亲密的人一起饮宴,你席上探探她的口风吧!」
李瑟叹道:「宝儿心肠热的很,定不会让我们离开的。我们也不必扫她的兴
致,明日我们留书作别也就是了。缘聚缘散,哪里由得了人,慢慢她会长大,想
明白这层道理,也就好了。她……她已经长大了啊!」
想起在邀月宝楼偷听到王老财要给她找婆家的事情,他又黯然道:「也许她
今晚就有大喜事呢!哪里会在意我们的离开呢?」
古香君展眉一笑,也不问李瑟事情的原委,心想:「郎君好像许多事情瞒着
我,哼!瞧你能瞒我多久?」
李瑟和古香君吃过饭后,就回屋收拾东西,预备明日离开。想想就要回家了,
二人也都很开心,有说有笑的。
正说笑时,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李瑟道:「花姑娘还很有礼貌,回来还知道
敲门。」
古香君道:「未必是她吧!」便去开门去了。
李瑟也走到客厅去,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道:「这位想必是嫂夫人吧!
小弟白廷玉仰慕李兄的风采,今日特来拜见,还烦嫂夫人通禀。」
李瑟一愣,连忙几步迎上前去,高兴地道:「哈哈,原来是白公子大驾光临
了,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李瑟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把白廷玉迎到客厅,古香君连忙送上茶来。
白廷玉坦然而对,神情极是潇洒自若。
李瑟道:「白公子乃人中龙凤,威震江湖,小弟一介无名小卒,虽然仰慕阁
下的风采,可是自忖高攀不上,白兄却为何屈尊前来呢?小弟大是不解。」
白廷玉微微笑道:「李兄何必过谦,你将要就任六大门派盟主的事情流传江
湖,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呢?那时阁下就是武林盟主一般的人物了,我们天龙帮
往后可要请盟主多多照看呢!」说完站起鞠躬施了一礼。
李瑟张大了嘴,也忘记了去扶白廷玉,吃惊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是一个卑微的人,怎么可能出任六大门派的盟主呢!这是谣言,绝对是谣言。」
白廷玉闻言一笑,淡淡地道:「李兄不肯承认罢了,不必哄骗小弟。不过李
兄大才,不知认为当今武林,将往何种形势发展呢?」
李瑟又是呆住,看见白廷玉轻挑眉毛,望着自己,可是他实在是对江湖的事
情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呢?
他不由挠了挠头,苦笑道:「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我对江湖的事情一窍
不通,我不是你们江湖中的人物,这事如何晓得?」
白廷玉先是一愣,然后冷笑道:「嘿嘿,李兄自然是瞧不起小弟,这样重大
的事情,李兄怎会和我这么一个小派的头目言论呢?不过李兄既然要掌管六大门
派,只要凭藉着自古以来的朝廷赋税,六大门派皆抽取十分之一的援例,就可赚
得瓢满钵满的,这自是不用待言的。小弟来了有些时候了,小弟告辞了。」说完
也不等李瑟说话,起身就走。
李瑟忙道:「白兄,你说的是什么,我真的不懂,请听我的解释可好。等等
……你听我说啊!」
可是白廷玉理也不理,径直去了。
李瑟无奈地放下伸出去的手,心中大是惆怅,他对这白廷玉有说不出的好感,
因而眼见当面没能结识他,甚是难过。
李瑟对英俊聪明的年轻少侠,都心存好感的。
不说和王宝儿交好的赵四公子赵铭;就是起先的南宫喧他也是很看重的,直
到那次交手之后,看清了他的丑恶嘴脸,才对他仇恨的。而这白廷玉不仅胜上前
两人一筹,而且给人的更是一种亲近的感觉。
李瑟发呆时,听见古香君道:「他真是俊美呢!我还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
看到他有喉结,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既然如此俊美,那么他的妹妹可想而知了,
真想见见她呢!」
李瑟奇道:「你说的是谁?」
古香君道:「白廷玉的妹妹白君仪啊!江湖都说她既美貌又聪明,天龙帮这
么大的声势,别看她年纪小,她也有一份功劳的。」
她见李瑟发起呆来,问道:「郎君是不是听了大是心动?」
李瑟不理古香君的话,却问道:「朝廷赋税,六大门派取十分之一。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古香君道:「这个啊!是这样的,因为朝廷怕有些地方的帮派土贼,依仗武
力,欺压当地的百姓,便答应六大门派可以帮助朝廷维持地方秩序,而且可以得
到百姓缴税的一小部分。」
她见李瑟张大了嘴巴很吃惊,忙道:「这是明朝开国之后就定下的规矩啊!
是太祖朱元璋定的呢!」
李瑟想了半晌,忽道:「那咱们开的酒楼,我怎么从没看见过任何一个人前
来要税?」
古香君却低头不回答,只当没听见,悄悄地走开了。
李瑟满腹狐疑,也弄不明白。
天色将黑,王府便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起来。
李瑟穿戴一新,去天香阁赴宴。几个丫鬟引领李瑟到了一间房间,李瑟见屋
里已有几人,那几日未见的赵四公子赵铭也在其中,这是预料中的事情,便连忙
上前热情地去打招呼,可是心里却觉得别扭的很。
赵铭神色淡淡地,和李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余人等,有些是原来曾陪
王宝儿一起的公子们,见李瑟进来都大是鄙夷。
一会儿下人们陆续上来了酒菜。李瑟瞧见屋中都是年轻的公子们,就知道猜
想不错,今日可能就是给王宝儿选婿呢!屋中的自然都是当今的翘楚了。心中忽
然有些失落的感觉。
忽然房门大开,前面走进了提着灯笼的丫鬟,然后王宝儿便袅然走了进来,
盛装华服,艳丽非常,令人不可逼视。一些人不禁惊艳,不觉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李瑟茫然不知所措,忽见赵铭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咬牙瞪眼对他道:「李兄,
你记得可要千万待宝儿好,不要让人欺负她,你也不能欺负她,否则我可不答应!」
李瑟奇道:「什么?」
这时王宝儿对众人摆手道:「大家请坐。」然后轻巧地落座了,又道:「难
得众人赏光前来,大家都是朋友,就不必客气了,请随便用餐便了。一会儿我爹
爹前来,要和大家玩个小游戏呢!」
一个公子道:「是猜谜语吗?」
王宝儿微笑道:「不是。」略微有些害羞,低头不再说话了。
座中众人很多都是心知肚明的,各怀心事,都是草草吃饭,不过是应付罢了。
李瑟过了一会儿才发觉王宝儿身边一个美丽的侍女竟然是花如雪,见李瑟才
看见她,不由噘嘴生气,然后又微微一笑,眼里似乎有嘲讽戏弄的意味。
李瑟莫名其妙,见旁边的赵铭呆呆的,大家也都不说话,只好闷头随便吃了
些东西。
好不容易,众人吃完了饭。忽听一人笑道:「让众位久等,老朽来迟了。恕
罪,恕罪!」
门外走进一位老者,正是王老财。
众人都道:「不敢,不敢。」
王宝儿也道:「爹爹来啦!」
王老财朝众人微微点头,然后笑道:「各位都是青年俊彦,是我女儿亲自选
出来的。大家都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今年正好及笄,是该为她选一个夫婿了!
各位都是上上人选,如何取舍,令老朽好生为难。我想了三日,和宝儿商量后,
决定在这瓶中放上石球,写上各位名字,抓球为她选择夫婿,请上天眷顾,为她
选一良人。」
众人都发出一阵惊疑之声,有些自觉条件稍差的却是舒了一口气,毕竟如果
这样选的话,还有得中的希望。
李瑟却大吃了一惊,见两个仆人抬上来了一个宝瓶,不过一尺高,外面雕刻
的是风景花草,极是雅致。
可是他哪有心情欣赏,心里盘算了一下,便站起道:「王伯伯,小子斗胆冒
犯了,可是此事关系到宝儿姑娘一生的幸福,岂能儿戏?不如让宝儿姑娘自己挑
选夫婿,岂不更佳?」
王老财冷笑道:「李公子不必多言,此事已经决定了。待会儿你也是参选的
人选,如果你运气好,自会当选,何必另出机谋?」
李瑟愣道:「我?我已有妻室,岂能再存非分之想?我是为了宝儿姑娘的幸
福着想,请老伯三思。」
王老财一怔,还未说话,花如雪就道:「公子,您放心好了!就按方才的方
法做吧。」明眸连闪,似乎大有深意。
李瑟不明所以,见王宝儿低头一味含羞,也不言语,似乎很同意这个方法,
他知道王宝儿若非情愿,必定会大声反对的。
见众人无人附和,他只好坐下了,然后对呆楞的赵铭轻声道:「赵兄,你怎
么不说话,我知道宝儿喜欢你的。」
赵铭喃喃道:「无计悔多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不理李瑟。
这时王老财把一模一样的几个石球分发给众人,临到李瑟,李瑟道:「晚辈
已有家室,此事自然不能参与。」
王老财道:「你猜对过宝儿的谜语,是她请的客人,自然可以入选,其他的
就不论了。」
李瑟愣道:「可是……」
王老财道:「不用什么可是了,真要选出的是你,宝儿就是天生作妾的命罢
了!」
然后他又对赵铭笑道:「赵公子,不用紧张,看你,为何这样慌张啊?」说
完呵呵笑了起来。
李瑟忽然心里一动,便不再坚持,拿过石球,在上面也依规矩用笔书写完毕。
王老财把瓶子放在桌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用盖子把瓶子盖上,然后晃了几
圈,才打开盖子,道:「我这就抓出一个石球,请大家瞧个仔细吧!」
在众人屏息关注之下,王老财伸手抓了一个石球出来,然后微笑看了看石球
上的名字。可是他一下惊愣住了,忙揉了揉眼睛,仔细又看,惊讶的道:「啊!
什么?怎么可能这样!这绝不可能!」
临近王老财的两个公子性子大急,又怕他捣鬼,连忙夺过石球道:「让晚辈
看看。」
王老财失神之下,石球就被夺去。两个人同时看着石球,念道:「李瑟!」
哄地一声,房里发出一阵呼声,众人都望向李瑟,各种表情和想法都显现在
众人脸上。
李瑟吃惊地大声道:「不,这绝不可能的。」
此时王老财也醒悟过来,道:「这次不算,李瑟乃是已婚之人,这次算是作
废。等我想个好的方法,再行此事。」
那些还在震怒和遗憾的公子少侠们连忙齐声叫好,大力支持。李瑟虽然心里
略有遗憾,却也松了口气。
忽然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道:「为什么不算啊?喂,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
啊!你还说过就是宝儿做妾你也不阻拦的。再说什么妻妾的有什么区别啊!还不
都是他的女人!」
王老财一下被噎住,见说话的是王宝儿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他只偷偷见过花
如雪一面,过后就忘记了,此时见她丫头打扮,自然不知她的身份。
他便怒斥道:「你小小奴婢懂得什么?真是没有规矩,给我下去。」
那丫头正是花如雪。还没等说话时,王宝儿抬起头,凶狠地望着王老财,道:
「爹爹,你答应过我就这样为我选夫婿的,你为什么要反悔?」
王老财一愣,摇头叹气道:「傻孩子,你不懂的,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不用
再说了,这次一定不能算数。」
王宝儿哭道:「不行,我都已经被您答应嫁出了,怎么还能反悔。你从来都
不关心我,为我着想,你别再骗我啦!」
王老财无言以对,李瑟连忙道:「宝儿,你别和你爹爹顶撞,他也是为你好
的。这次选婿一定不能算的,因为这里头有鬼!」
旁边的人齐声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李瑟道:「因为……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我的名字写在球上面啊!我知道宝
儿和赵铭公子交好,所以我写的乃是赵铭的名字,希望他能得中的啊!」
众人都一下愣住,连王宝儿也抬起泪眼,愣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之时,赵铭忽然大声道:「你们别胡乱猜疑了,这
次根本没搞什么鬼!因为我那球上写的是李公子的名字。世伯,我知道您疼爱宝
儿,希望她能幸福,因而给我的球和别的球重量不同,可以摸出来。您知道宝儿
喜欢的是李公子,为了平息她的反抗,才有了今天的抓球之举。」
他续道:「可是您既然爱宝儿,就应该让她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不管她嫁
的人怎样都好,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我们就不该阻拦啊!各位兄弟,你们大都
知道宝儿喜欢的是李公子,你们为什么还要再来破坏呢?你们不也都是喜欢她,
希望她幸福吗?」说完,赵铭一阵狂笑,甩头去了,很远了还传来他狂放的笑声。
众人做声不得,好一会儿,那些公子们都陆续叹息着摇头去了。
王耆一条赤龙,开始不过五六寸,
顷刻长有丈余,遍身烈焰腾空,张牙舞爪,向着楚流光喷出一道火光,夭矫飞来。
楚流光笑道:「好个堕地狱的东西。」她取出个寸许长的小水晶匣儿,内藏
着一缕青线,然后化做了一根铁杵神针。这神针乃是宝物,移山压它不能损,涌
海灌他不能动。用以变化,拒水则水退,拒火则火灭。
楚流光把神针甩到空中,唸咒驱动,神针快如闪电,直向火龙心脉射去。那
火龙避之不及,神针贯心而出,火龙挣扎翻滚,一会儿火焰尽灭,火龙也死了。
勿用惊异不已,怒道:「青线之针,乃是金物,何以竟能制服我的火龙,取
它性命?你用的是什么妖术?五行生克之道,你竟然能避免吗?」
楚流光哂笑道:「五行生克之道,虽造物也不能违拗,何况于人?你知道龙
本属木,龙雷之火,因龙而发,它就变成火了吗?所谓相制者,制其本,则标亦
消灭。若只制其标,则本在而标复炽。你当我是傻瓜吗?」
勿用道:「胡说,我的火龙那么厉害,岂会怕你的金针。」
楚流光道:「化者,相生之道。针之神灵,类似于龙,取之本来。你举龙之
标,就算再厉害,仍是其本。我舍剑而用针,乃是取金之至微。这是何故?因为
你的火龙,通晓灵性,若见剑气飞来,必逃遁避开。所以我用小小之针,从下而
上以贯其心,等龙看到,躲避不及啊!又可集中金力,一举成功,任你外表多大
火力,也是枉然。」
勿用只听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楚流光微笑叹道:「你三十年精勤,一旦术尽,其奈我何哉!」
勿用心想:「这丫头定是学了『上清秘笈』,才这般厉害。再打下去,也是
无益。」郁怒而去。
勿用一去,既而大水恬然,波停风息。楚流光欣然欢笑,驾着小舟,朝李瑟
挥手,玩耍了一会儿,才飞回变成法台的房屋,回到肉身。
李瑟赞道:「哇,真是厉害,我看得头昏目眩,真是太神奇了。姑娘,你真
是天仙下凡。」
楚流光笑道:「哪里!我本事也是有限的很,管中不可以窥豹,真是贻笑大
方!」
李瑟又是夸赞不已,二人说说笑笑,一边变化如常,一边收拾残局。
二人把屋里收拾干净,楚流光闭目休息,一会儿似乎睡着了。李瑟知她用了
过多法力,定是疲惫之极,虽然他也一夜没睡,不过也不觉得劳累。为了安全之
故,便在楚流光身边继续守护。
李瑟虽然看护着楚流光,但想楚流光打败了那个道士,那道士自忖不敌,定
不会再来了。可是过了几个时辰,忽然远处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李瑟连忙跑到大门前一瞧,只见有两个道人,往茅屋走来。为首一人,正是
道士勿用,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士,身穿着百衲道袍,身背着一个背篓,还用一
只手托着木鱼。
李瑟连忙赶回房屋,摇醒楚流光。
楚流光还没睡醒,双眸朦胧,道:「怎么了?什么事?」
李瑟道:「那道士亲自上门来了,还带着个小道士。」
楚流光叹了一口气,拿了几件物件,然后和李瑟走出房屋。
二人出了大门,正迎上勿用和那个小道士。
楚流光道:「师叔,不知前来何事啊?如要祭奠我的母亲,你不是在外面拜
过了吗?」
她此刻称勿用为师叔,乃是藉机讽刺他连后辈都胜不了。
勿用脸色铁青,道:「好个小丫头,嘴这么刁。我先前手下留情,致使你的
阴谋诡计得逞。没有打败你,我也不用讳言,是我战败了。可是茅山派的前途,
岂可因为我的个人得失,而有所损失呢!因此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拿到秘笈。这
次我宁可杀了你,也要取得秘笈。你计谋虽多,可是法力毕竟和我差距太远,你
好好想想,不要枉送了性命。」
楚流光心中明白勿用说的不假,当面相斗的话,楚流光确实胜的机会很小。
本想斗法赢了他,他必会觉得羞辱,不敢再来,没想到他破釜沉舟了。
楚流光想了想,忽然笑道:「谁胜谁负,再斗斗看吧!生死有命,我可不能
违背我母亲的遗命,背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勿用怒道:「好,我仁至义尽,听与不听,就全在你了。」然后对身边的小
道士道:「明寐,看你的了。」
小道士明寐呆道:「师父,让我做什么?」
勿用怒道:「教导了你这么多年,难道现在还要我来教?」
小道士道:「师父,徒儿明白了。」
然后走到楚流光面前,嘻嘻笑道:「这位女施主,你容颜如玉,腰似河柳,
俏丽可人,眼梢含春……哥哥跟你来段欢喜缘如何?」
李瑟见这个小道士只有十四五岁,平常都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和蔼的紧,
没料到竟然是个登徒子。
他心里恼怒,可是还没等说话,就见勿用一脚踢在明寐的屁股上,怒道:
「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个?你真是枉费了我的心血啊!」
楚流光笑道:「这小弟弟不错啊!可比你这老道士强多了,他还知道我好看
呢!」
道士勿用大忿,心下想道:「不用法宝,了结她不得,秘笈更不用想了。」
他于腰间解下个小合盘葫芦来,托在掌中,道:「你既神通广大,可知道葫芦里
是何物?猜着了算我输!」
楚流光凝神一看,假意道:「是个小猴儿。」
勿用应声道:「真的是啊!」
将葫芦一倾,跳出个枣大的小猴儿,霍地变成一只斑斓猛虎,竟向楚流光扑
来。
楚流光把手一指,那虎退了数步。她转头喊道:「李大哥,用刀砍它。」
李瑟闻言一刀劈出,正中猛虎。那猛虎鲜血冒起,被乾坤刀分为两截,死于
门前。
第十章死生皆命
勿用见了,恼羞成怒,口里念诀,一个九瓣铜锤从空中向楚流光打来。楚流
光连忙唸咒,一把羽扇出现在她手里,楚流光便用来抵挡。
勿用盘膝坐在地上,嘴里喃喃个不停,不知念些什么。那铜锤便劈劈啪啪打
个不停,足有很长时间,这才停下。
李瑟见楚流光已是累得香汗淋漓了。但他记着楚流光的吩咐,不敢贸然帮她。
此刻见是空闲,焦急地道:「姑娘,我来应付吧!你快去休息,瞧你累的。这道
士真是不要脸,明明早就输了,还是前来纠缠。」
楚流光道:「李大哥,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吗?谨记!」
勿用冷笑道:「真是个倔脾气,死到临头,也不知退缩。也罢,今日就杀了
你们,免得留下你们,对我名声不利。侄女,这可是你逼我的,我三次手下留情
了。」
楚流光道:「饶我?呵呵,笑死人了,是谁被打得大败而逃呀?」
勿用听了震怒不已,当下不再迟疑,忽然咬破嘴唇,然后又咬破中指,用血
指在空中乱画,嘴里嘟囔个不停,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那九瓣铜锤本在空中悬挂着,忽然猛烈摇晃起来,然后突然闪电般砸向楚流
光。
楚流光连忙用羽扇抵挡,一下被打了个踉跄,那九瓣铜锤又飞回空中,然后
又落下砸来。
李瑟见了这样的情形,只有干着急的份,因为没有楚流光的吩咐,也不敢去
帮她。
只见楚流光的羽扇被那九瓣铜锤一下砸碎,铜锤余势不缓,一下砸在楚流光
胸口。楚流光被击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九瓣铜锤又跃向空中,然后砸向倒地的楚流,看来是要她的命了。
李瑟见了,心中想道:「我若见死不救,转身逃跑,那还是个人吗?」
他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冲了上去,乾坤刀出手,挡住九瓣铜锤。
九瓣铜锤威力巨大,李瑟被震得虎口震裂,这才勉强挡住一击。心知这样下
去可是不行,连忙用尽力气,把乾坤刀朝勿用掷去,同时飞身一拳打去。
勿用闭目而坐,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就见他自动飘起,避开了李瑟的一刀。
李瑟早料及他能避开,看他后路,一拳奔去,气势威不可挡。
勿用被李瑟砰地击了个正着,可是勿用纹丝未动,李瑟却觉手臂犹如击在了
巨石一样,疼痛难忍。
就在此时,楚流光也用手指点了吐在地上的鲜血,然后唸咒,同时大喊道:
「雷电戟,降魔剑!」
只见空中飞来无数的戟剑刀叉,向勿用射去。勿用的那个九瓣铜锤忽然化身
万千,帮助勿用抵挡,同时乘隙击向李瑟和楚流光。
楚流光见来势太急,心叫不妙,心中暗恨法力施展的早了,威力不足。可是
当此时刻,再不尽全力亦是不行了。
她咬牙闷哼一声,咬破嘴唇,用手指沾了血迹,然后飞快地画了一道符。那
些空中的戟剑刀叉就猛烈起来,勿用抵挡了大部分,可是仍有一剑,正中勿用的
胸口,立刻涌出血来。
楚流光大喜,忽见两把铜锤也到了胸前,连忙念了个咒语,可是来不及了,
仍是被一个铜锤击中。与此同时,见李瑟也是躲避开了无数的铜锤,但被一把不
知哪里来的铜锤,一下子击在了后心。
危急时刻,不容楚流光多想,正预备再施法术,忽然见那小道士抱起勿用飞
身就跑,瞬间跑得不知踪影,楚流光呆了一下,楚流光见他们去得远了,这才走
到李瑟身边,低头抱起李瑟,见李瑟嘴角流出鲜血,笑道:「你真是的,干嘛这
么拚命?」
楚流光摸了摸李瑟的脉门,登时呆住,脸色一下雪白如纸。良久,楚流光也
是不说话,李瑟艰难地道:「楚姑娘,我心里空荡荡的,这是为什么?」
楚流光盯着李瑟的脸,半晌才道:「李大哥,你心脉断了,再不能活了。」
李瑟听了,眼前一黑,一下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李瑟醒来,见还在楚
流光的怀里。
李瑟记起楚流光说过的话,道:「我要死了,我想说几句话。」
楚流光哀伤地看着李瑟,道:「李大哥,你先别说,先听我说。」
李瑟点了点头。楚流光道:「李大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舍命救我?这
下害你丢了性命。」
李瑟道:「我不帮你,怎么行。怎么能让那道士那样张狂呢!你若死了,我
一辈子伤心,抬不起头来,那样我会生不如死。所以你不必领我的情,我救你是
为了我自己。」
楚流光呆呆地道:「你们男子,都是这样喜欢拔刀相助吗?你若死了,你的
妻子怎么办?你对得起她吗?她若在此,绝不会赞同你拚命的。」
李瑟笑道:「傻丫头,你不明白。香君若是在我身边,她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的,她定不会喜欢一个懦夫的。我以前可不是这样勇敢,以前见到厉害的人物,
我都会躲开的。身为男子汉,有些责任其实是不能躲避的,必须要承担下来。」
楚流光听了,呆呆地不说话。
李瑟微笑道:「姑娘别难过,趁我还有口气,请你帮我一个忙。」
楚流光呆呆地道:「你说吧!我在听。虽然救不了你,你的遗言,我必做到。」
李瑟黯然道:「好。请你前去京师王家,告诉我妻子古香君,说我死了。等
我去世一周年后,请她务必改嫁,否则我心难安,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楚流光再怎么聪明,也没想到李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道:「李大哥,你
糊涂了吗?还是你和你妻子的感情不好?」
李瑟苦笑道:「我和香君恩爱无比,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恩爱的夫妻了。你年
纪还小,又没出嫁,这些事情你不懂的,听我的吩咐做就是了。至于……唉,至
于她,她自有她师父安排,我操什么心!如雪……」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些温暖香
艳的画面。
李瑟想到痛处,眼睛不由一湿,不过没有掉下泪来。
楚流光愣了一下,咬牙道:「你骗人,你们男子,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能
为他守寡,除非你们一点也不恩爱。请你必须告诉我原因,否则我就不帮你!」
李瑟只觉浑身越来越没力气,迷糊地道:「可是……可是我要……」
楚流光把手放在李瑟胸口,李瑟顿觉呼吸畅快,宛如没有受伤一样。
李瑟心知这是楚流光不知用什么方法延长了他一会儿生命,便不再浪费时间,
道:「你听好,我给你讲我在世上唯一杀死的一个人,他留给我一本书里的一个
真实故事。」
李瑟讲的是这样一件事情。
元朝有个陆状元的太夫人,她在十九岁时做了寡妇。陆状元是个遗腹儿,太
夫人青年守寡,开始自怨命薄,矢志守节。她到了三十三、四岁的那一年,陆状
元已有十四、五岁了,便请一个饱学的名士到家里教读。
一天的晚上,陆太夫人忽然动起春心来,自念家中内外,没有可奔的人,只
有那个西席先生年龄相仿,面貌也清秀,又近在咫尺,于是便往书斋里走来。
到了门前又不敢进去,只得缩了回去,叹了口气,要想去睡,可是翻来覆去
哪里睡得着呢!勉强支持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地又往书斋中去,到了
那里,却被羞耻心战胜,又忍着气回房。
如此这般,及至第三天,觉得一缕欲火直透顶门,这时一刻也挨不住了,就
把心一横,咬着银牙直奔书斋中来。此时的陆太夫人仗着一鼓勇气,便往书斋叩
门。
里面的那个教读先生倒是个端方的儒者,他听得叩门,便问是谁,陆太夫人
应道:「是我?」
那先生听出声音是陆太夫人,便朗声问道:「夫人深夜到书房里来做什么?」
陆太夫人一时回答不出,只得支吾道:「先生开了门,我自有话说。」
哪知那先生一口拒绝道:「半夜更深,男女有嫌,夫人真要有事,何妨明天
再谈?」
陆夫人羞着脸低声说道:「那不是白天可做的事,我实在怜惜先生独眠寂寞,
特来相伴。」
那先生听了这句话,晓得了陆太夫人的意思,就在隔窗疾言厉色地说道:
「夫人你错了!想我是个正人君子,怎肯干这些苟且的事。况且陆先生在日也是
位堂堂太史,夫人这般的行为,难道不顾先生的颜面吗?现下令公子已十五岁了,
读书很能上进,将来定会前程无限,夫人就算不为陆先生留颜面,难道不给公子
留些余地吗?夫人幸而遇着俺,万一逢着别的歹人,真污辱了夫人,那时不但名
节坠地,贻羞祖宗。就是令郎,如果风闻此事,还有心思读书求上进吗?不过今
天的事,只有天地知,你我知,我明日也即离去此地了,绝不把这事说给第三人
知道,以保夫人的贞名,夫人尽可放心的。此后只望夫人洗心,再不要和今天一
样生那妄念了!夫人好好地回房,也不必愧悔,人能知过即改,便是后福,依旧
来清去白,正是勒马悬崖还不至于失足遗恨。在下言尽于此,夫人请回吧!」
那先生侃侃的一席话,说得陆夫人似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满腔的欲念消灭得
清净,垂头丧气地回到房中,自己越想越惭愧,不由痛哭起来。
陆太夫人哭了半夜,几次要想自尽,但觉放不下十五龄的孤儿。又想这样一
死,未免不明不白,倒不如苟延残喘,待儿子长大成人了,再死不迟。陆太夫人
主意打定,这一夜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的早晨,仆妇们传话进来,说那教读先生不别而行。陆太夫人心上情
虚,也不说什么,只叫另请一个西席来就是了。后来陆状元大魁天下,陆太夫人
年已半百多了,等到临终的那天,陆太夫人没有别样吩咐,只拿出一百文大钱来,
上面用一根红绒线儿贯着。
大家瞧那钱币,已摩弄得光滑如玉,钱币上的字也不大清楚了。其时,满堂
儿孙,都不识太夫人的用意。
只见陆太夫人奋身坐起,高声说道:「我已经是垂死的人了,却有一件事如
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陆状元在一旁忙问是什么事,陆太夫人道:「我有句最紧要的话你们需牢牢
记着。我死之后,如有子孙们青年夭殇的,遗下寡妇,万万不可令其守节,宜于
断七之后,立刻给她再醮。谁若违我遗言,便是陆门的不肖子孙。」
陆太夫人说着,就把自己守寡的难忍和私奔教书先生的事,细细地讲了一遍。
讲完了这件事,又继续说道:「我受了那教书先生的教训,心上又气又悔,把
『私奔』两字决意抛撇在脑后。但长夜孤眠,如何挨得过这满室凄凉呢!当下想
出一个法儿,拣了一百文的大钱,在每夜睡不稳的时候,把一百个大钱一齐撒在
地上,然后吹灭了灯火,跪在地上一文一文地把钱摸起来。初撒下的当儿,地上
钱多容易摸,摸到八九十上头,钱也少了,又撒开在各处,就不容易摸得着了。」
「不过我咬定牙根,非把百文钱都摸起了,否则绝不睡觉。有时摸得九十九
个,为了一文钱东碰西撞的,弄得满头是疙瘩块,我却不以为苦。待到百文钱摸
齐,我人也很睏倦了,自然倒头便睡,再也想不着别样念头了。我似这般的折腾,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如此,足足的二十多个年头。你们瞧这一分来厚的大钱,
不是已摩抚得和纸一样薄了吗?守节是这种难受的日子,所以凡我子孙,如有寡
妇速即令她再嫁,切勿强着她守节,致做出偷墙摸壁的事来,倒不如再嫁的堂皇
冠冕了。」
陆夫人说罢,又再三地叮咛一番,方瞑目逝世。
陆状元听了大悲,便把这段事迹写了一篇传记,载于陆氏的宗祠里。以后有
陆氏的子孙夭殄,无论有子无子,全部令其改嫁。
有几个夫妇情爱极深的,情愿替丈夫守节时,须经族长出来劝她再醮。有的
矢志抚孤,不忍有负前夫,族长强她不得,便由女子的翁姑亲自慰劝。一劝不醒
的,待过了一年半载后,又由女子的父母来劝她改嫁。
如经过这几度手后,果然志操冰霜,不肯改易的。族中人共同出资,捐与节
妇土地四十亩,房屋若干,钱若干,给她作为养老送终之用,和翁姑脱离了,自
去独居守贞。
江南的陆氏,他们族中的规例,直传到了现在,还是这个方法,几百年来不
曾改变过。
楚流光听完李瑟讲的故事,只觉脑里纷乱无比,其乱如麻。她聪明无比,智
慧超群,可是忽然发觉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想像。
李瑟微笑道:「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
之情也。」
楚流光呆呆地道:「你原来这样看得开吗?」
李瑟又笑道:「看不开又如何?我很高兴死前能把未办的事情交代完!我心
澄静,那么就无苦楚啦!其实江湖中人,如果死前还能从容地交代完身后之事,
也是很幸福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流光咬唇道:「没了。」
李瑟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说完,奄然而逝!
那晚李瑟半夜去看王宝儿后,古香君早就知觉了,不过懒得理会,也就继续
睡了。可是白天一整天,也不见李瑟的身影,便去王宝儿闺房去寻。
王宝儿起初以为是李瑟和古香君开的玩笑,骗她和李瑟和好的,及至知道不
是玩笑,就陪古香君寻找。可是不仅没发现李瑟的任何踪迹,连花如雪也消失不
见,没有任何消息。
二女开始还是镇定自若,可是用尽了所有方法,还是一无所获,心里便有些
惊慌。这倒罢了,派了许多人到处打探后,足过了三天,仍是毫无头绪。
到了第四天头上,早晨王宝儿高兴地找到了古香君,古香君以为她定是有了
好消息,岂知王宝儿说找到了一个占卜极灵的先生,定能知道李瑟的下落。古香
君哪里肯信,王宝儿就给她讲起了故事。
永乐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朝里人人都说兵部尚书金忠,善于卜易。金忠是由
道衍所荐,随军占卜,迭有奇验,永乐皇帝得国,他功劳不小。
杨士奇是原先辅佐建文帝的臣子,对金忠并不了解。他是儒学名士,对于这
类事情,岂肯相信。可是朝里传得实在是厉害,都说金忠占卜神奇,到了出神入
化的地步,连判断别人吃什么东西,全都能预先知道。
杨士奇大是不信,一次下朝,杨士奇对金忠说:「你看看我明天吃什么东西?」
金忠掐指思考了半天才说:「你吃两盘粘糕。二十碗桔皮汤。」
杨士奇笑了,回家就让厨师准备饭菜,第二天请朝中大臣作客。
可是第二天天一亮,有诏书下来让他进宫。永乐皇帝对他说:「今天学士黄
淮刚进献了新糯米,做了粘糕,你只管吃吧!」
「君有赐,不敢辞」,杨士奇只好拜谢就吃,面对皇上勉强吃下去。
皇上很高兴,说:「我看你吃得挺香,再给你一盘。」
杨士奇只好又吃光了。吃完回府,肚子痛得很厉害,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
只有喝桔皮汤才行,直到半夜才好。
他突然想起金忠的话,对左右侍奉的人说:「我喝了多少桔皮汤?」
左右回答说:「二十碗了。」
杨士奇长吁短叹了很长时间。
王宝儿讲完,见古香君还是不信,就用起了磨功。古香君无法,见王宝儿又
使了那么大的工夫,才请到当朝的大官给掐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算
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只好答应了。
古香君被王宝儿带着,来到了金府,见府第很是威严,便更不信见到的人会
是掐算的。哪有大官会算命的?
古香君见到了金忠,见他虽然和蔼,但心里可不信他会算卦。
金忠问道:「夫人,你要算什么?请写两个字吧!」
古香君便胡乱写了「和就」两个字,道:「算算我夫君的前程。」
金忠看了一会儿,道:「笑谈封侯事不难,英雄仍作布衣看,纷纷眼前皆商
贾,贫富原在咫尺间。」
古香君听了,大是惊异,心想:「李郎以后定会出人头地的,可现下确实还
是布衣。这算的真灵,说不定他真能知道郎君的下落呢!」忙道:「大师算的真
准,我想知道我夫君的下落,请帮个忙吧!」
金忠便算了一卦,他看着卦象说:「奇怪呀!我决断不了,重祈祷一下。」
祷告完了,改用龟卜,砍一块龟板烧灼,对二女道:「你们问卜的这个人,在龟
卜的显像中好像死了。」
二女大惊,连忙缠着金忠帮助破解。
金忠无奈地道:「有一年,我去华阴县视察,当地一个叫李蒙的人参加科举
考试中了进士,进京去听候任命官职。到了华阴县,县令让我给李蒙相一面,并
且欺骗我说叫李益。我相完面,说:」开始见不到你能享受到朝廷的俸禄。『「
「陪同的官员们说:」大概是没有说出真实姓名,所以没有相对,请大人再
重算。这位叫李蒙,是进士,正要进京听候任命官职。请看看他能被任命个什么
官职?『「
「我问李蒙:」你想担任什么官职?『李蒙说:「我就到华阴县来任职。』
我说:」你这次一定会被安排在华阴县的。只是,从你的面相上看,你没有在华
阴作官的命,怎么办?『「
「众人都不相信我的话。待到李蒙到京后,果然授任华阴县尉。那些官员在
曲江船上设宴为他祝贺,同僚们让李蒙作序,记载曲江游宴这件事。到傍晚时分,
序写出来了。一个叫史翙的人先起来,从李蒙手中拿过序来拜读。后来,裴士南
等十多人争抢着看序,使船偏向一边,于是翻了船。李蒙、裴士南等落水淹死。」
金忠讲完,叹道:「人岂能逆天,我当时要是能知道他们怎么死法,岂不会
告诉他们?宝儿丫头和我很熟悉,她带夫人来的,要是能帮,我一定帮的。可惜
你们来晚了啊!要是早来,以我现在的道行,也许能破解的。」
古香君听了,一下子摔倒在地。她起身正欲给金忠磕头,求他帮忙,忽然旁
边一个白面黑须,儒者打扮的人,哈哈大笑,走了过来。
那人道:「在下袁珙,是他的师弟。夫人不必忧虑,夫人有贵夫旺子之相,
所嫁之人,定会飞黄腾达,贵不可言,怎么能是个短命鬼呢?我绝不是欺骗你,
我袁珙从不说谎,不信你问那小丫头。」
王宝儿本来也是伤心流泪,这时高兴地道:「是呀!是呀!他不会骗我们的。
香君姐姐,我们有救了。」
袁珙道:「你们回去吧!三天之内,就会有你丈夫的消息,如若错了,请拿
了我的脑袋去。」
二女千恩万谢,大喜而回。
半路的车里,古香君忽然想道:「糟糕,我和郎君一没拜堂,二没有媒人,
怎么能算是夫妻呢?李郎……李郎他……」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七集
第一章再世为人
楚流光抱起李瑟的尸身,恍恍惚惚,茫然地往后山走去。她身上中了勿用的
法术,尽管故意受之,但为求逼真,也是受伤不轻。
来到后山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楚流光把李瑟放在一座坟前,跪下来向墓碑
磕了几个头,起身后转头看着李瑟的尸身,见他面容平静,栩栩如生,似乎只是
睡着了一样,心里蓦地一痛,喃喃道:「李大哥,我把你葬在母亲的墓旁,这里
山清水秀,你也该知足了。」
可是楚流光心里仍是难过异常,怔了怔,却狠不起心把李瑟的尸体掩埋。
过了一会儿,楚流光又道:「李大哥,本来我让你听我的话,约法三章。可
是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呢?自己逞英雄!原本我示弱给那贼道士,等会儿有厉害的
招数对付他,谁叫你乱来,瞧,这下死了,可怪不得我。」
楚流光越说越是激动,索性坐在李瑟尸身旁,看着李瑟的面孔说起来。
楚流光又道:「李大哥,我们原本不认识,虽然你想救我,心是好的,可是
你也没救成我啊!就算你没有帮倒忙,可是你知道吗?最后还是那小道士明寐替
我们解了围呢!勿用还有厉害的招数正要使出,可是明寐弟弟不等他施法,就把
他抱走了。他不知现在被气成什么样子呢!只怕此刻正在吐血。而且他法力没施
展出来,身体损伤巨大,最少三个月内休想再用法力啦!哈哈,大哥,你说好笑
不好笑!」
楚流光咯咯笑了一会儿,直笑到淌出了眼泪,才呆呆地止住。
忽地楚流光哭道:「李大哥,你别怪我心狠,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啊!
虽然我知道一种法术,舍弃三年寿命说不定能救得活你,可是我大战了两日,精
力早就没了,到时别说救你,只怕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了。你……你又有了妻室,
又不是我的情郎,我为什么要不顾性命的救你呢?」
楚流光抽泣着说完,忽然起身,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变成一把小铲子,然后
选了一处风水极佳之地挖了起来。
楚流光把李瑟放在坑中,用土掩埋起来,埋到李瑟的头脸处,楚流光忽地忍
不住,掩面大哭起来,只哭得桃花失色,飞鸟惊心。
楚流光心如刀绞,李瑟的音容笑貌,忽然一点一滴都显现在了眼前。楚流光
想起李瑟说过的每一句话,心中想道:「他……他是那么心地善良,与众不同。
他总是为别人着想,就是死了,也为了爱人着想。他……他对妻子那么好,定然
他们感情深重,要是李大哥死在这里,他的妻子不知会如何伤心呢!像大哥这样
的好男子,世上绝不多见!」
楚流光想到这里,泪如泉涌,「李大哥……他,他肯真心救我。他死了,这
世上还可能遇到像他这样真心为了救我,可以舍弃生命的吗?即使有,可是还会
有像他这样的见识,这样真诚的男子吗?即使我遇到了比李大哥强上—万倍的人,
终究不是他啊!我……我能忘了他吗?我……我……」
楚流光想到这里,忽然浑身一阵颤栗,脑里灵光一现,蓦地明白了一件事情,
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那样恩爱,还是又有了—个
别的女人,原来有时天意弄人啊!母亲是个好胜的人,一气之下,再也不理父亲。
父亲求了母亲许多次,母亲都不肯原谅他,还让我跟着她的姓。可是近些年,母
亲时常独自发呆,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不能够和她
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是教训了那个负心人,可是终究吃亏的还是自己啊!既
然爱他,为什么就不原谅他呢?『「
楚流光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以往并不明白的事情,不由又悲又愤,又喜又忧,
可是到底要不要冒生命的危险去救已经死去了的李瑟呢?楚流光仍是难决。
楚流光知道,她此刻面临着一生中极重要的一个决断,当选择来临时,既不
能退缩,也不能逃避,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必须都得承受。那样的结果,
既不可以推倒重来,也不可以躲避。
楚流光痴想心思,慢慢面容平静起来,心里也越来越是安定。过了不知多久,
楚流光慢慢去掉李瑟身上的浮土,把他抱起,微笑道:「李大哥,你既肯不要性
命救我,那么我也为你冒一次险吧!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我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
救你的哦!要是不成功,那么我们就死在一起啦!死在母亲墓旁,我也心安。」
楚流光说完,挖出李瑟,把李瑟盘膝坐好,又预备了一些后事,这才坐在李
瑟面前。
死而复生之法,对于道家来说,死人罪重恶积不能再生,肉身破坏也不行,
横死短折者,在一定时间内倒可救治。不过此事乃是逆天之事,施救者要以阳寿
做为代价,而且还要看死者是否积有阴德,能否救得活,其事错综复杂,非三言
两语所能表述。
此时楚流光伸出手指,点在李瑟的眉心上,然后祷告念咒,一会儿,但觉身
轻如燕,飘飘忽忽,不知所往。
四周都是云雾,不停地往前走,但见天空云蒸霞蔚,可是无边无际,没有个
尽头处。楚流光心想:「糟糕,李大哥在哪里?怎么都是云雾,瞧不清楚!」心
知这是障眼法,蒙心术,便念了一个咒,登时眼睛明亮起来,看清了远处的道路。
楚流光见前面一处楼台,雕栏玉砌,极是繁华,门匾似乎写着「阎罗殿」三
个大字,心里大喜,心知李瑟就在那里,要是此刻赶去,再用些传下来的秘法,
那么救回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楚流光精神大振,向那阁楼飞奔去,可是过了良久,但见那阁楼似乎还在眼
前,就是难以接近。楚流光大惊,连忙施展法术,腾空飞去,果然接近了一些,
阁楼更加清楚了。
可是楚流光越飞越慢,只感心虚气喘,心知法力快要用尽了,不过成功就在
眼前了,如果此时不坚持,必会前功尽弃,李瑟就死定了。
楚流光咬咬牙,紧紧闭上双眼,然后睁开,集中精力,又飞了起来,阁楼又
近了些。楚流光知道越到近前,越是行进艰难,可是眼皮越来越沉重,眼泪流下,
打起了哈欠,身体越来越重,只想躺下睡觉。
楚流光咬牙拚命坚持,此时她哪里还能飞了,只是踉踉跄跄,跌着前行。
忽地,楚流光扑倒在地,身体感到沉逾万斤,再也不想起来,只想好好躺下
来休息。
楚流光脑中还有一丝清明,知道此刻若要回去,还来得及,否则就没有回头
路,必须成功才行。
看来不拚命是不行了,楚流光暗下决心,狠命咬了舌尖一下,浑身一痛,脑
里顿时清醒了不少,坐了起来,用手沾了口中的鲜血,集中精神念咒,可是只念
了一半,就觉天昏地眩,手脚不听使唤起来。
楚流光心道:「罢了,我精力耗尽啦!可惜!」然后人事不知了。
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很久。楚流光忽然觉得浑身温暖起来,鼻中闻到了异
常的香气,同时心里感到非常的舒服,安全。楚流光慢慢睁开眼来,见眼前一个
女人正温柔的看着她。
楚流光高兴得的失声叫道:「母亲,怎么见到您了?我这是在哪里?」
楚流光的母亲楚礼真慈祥地道:「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里是冥世,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一个已婚的男人,这么做,值得吗?听我的
话,回去吧!若是没有我救你,你此刻就回不去了。你年纪又轻,风华正盛,还
有许多的好日子要过呢!听话,快些回去,快些回去吧!」
楚流光欣喜地道:「母亲,既然您显身帮女儿,为什么不连李瑟一起救呢?
您帮帮我不就成啦!」
楚礼真道:「傻孩子,我算准你有此一难,才在这里候你。我能耐也是有限,
若要救那小子,除非我帮你激发你浑身精力,那才能够。可是你返回阳界之后,
最多就只能再活上两年,而且不能再施展大的法术。如果令你精神疲惫,轻则法
力全无,重则立刻丧命。你心里掂量—下,到底要不要救那小子?」
楚流光呆了一下,然后坚毅地道:「母亲,还是救吧!女儿愿意这么做。别
说还有两年,就是立刻死了,我也甘愿。在地下陪伴母亲,又有什么不好!」
楚礼真一呆,心知楚流光的脾气,喃喃低语道:「命,唉!难道这真是命!」
好一会儿,才对楚流光道:「孩子,这小子不说他有妻子了,就说别的,他
有什么好?他愚笨的很,一点也不聪明,而且是个莽汉,—遇到事情,只会头脑
发热。你法力那么强,岂会轻易的败了?他竟然看不出,鲁莽地救你,拖累了你
不说,还害他自己丢了性命。这样的傻子都该死,你不必心存歉疚,你什么都不
欠他。而且世上比他英俊聪明的男子多的是,你找一个比他好上一千倍的人去吧!
那样才配得上你。你的智慧,天下间少有人能及得上你,可是现在别犯糊涂。」
楚流光明眸闪烁,道:「母亲,我不是喜欢他,我才认识他两天,怎么可能
喜欢他呢?我救他是因为他诚实、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他其实不是笨啊!只
是他为别人着想的时候,就忘了他自己;他为别人考虑的太多,就忽略了他自己,
看轻了他自己。再说了,他才二十多岁啊!还是个孩子,一点也不成熟,等他成
熟了,就聪明了啊!您不是说过,男人要到三十才成熟嘛!否则一点也长不大,
只能当孩子一样看待!」
楚礼真听了,愣住了,喃喃道:「是啊!男人何止是三十才成熟,就是四十
也未必什么都懂呢!我常说女人聪明,可是我自诩聪明绝顶,可是临到老了,才
真的明白了一些事情!争什么脸面呢!为我们女人争什么气呢!都是虚无的罢了,
到头看来,不过是年华虚度……」
楚礼真呆了良久,才道:「孩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肯舍弃寿命还有法
力吗?你绝不后悔?」
楚流光坚决地道:「请母亲成全。」
楚礼真道:「没想到你还是走这—步了,你们两个人,合力破了我辛苦为你
下的咒语,看来天意难违啊!你好自为之吧!至于你以后的命运,看你的造化了!
不过千万记住,不要法力再用过度了,否则连两年都活不了。」说完,在楚流光
脸上一拂,楚流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鸟叽叽喳喳,清脆之极,在山林里声音特别地大。李瑟被嘈杂声吵醒,茫
然睁开眼睛,但见四周鸟语花香,薄雾弥漫,不知是什么地方。
李瑟想起了失去知觉前的事情,大是迷惑,心想:「这里莫非是阴间?」起
身坐起,忽见腿上伏着一个人,那人身体特别的轻柔,宛如没有重量一般,又传
来阵阵的少女的芳香。
李瑟一惊,心想:「她是谁?楚姑娘?」连忙把她扶起,见她是个极美丽的
姑娘,花容月貌,容色绝代,其容貌之美,比之所见过的任何美人,不仅毫不逊
色,而且有另外一种特别的韵味。
李瑟惊住了,盯着那个少女的面孔呆看。过了一会儿,李瑟喃喃道:「这分
明是楚姑娘,可是为什么她脸上的印记没有了?难道她也死了!这里是阴间,她
脸上的印痕到阴间就没了?」
李瑟迷糊之极,弄不明白,伸手在楚流光的左颊骨轻轻碰了一下,但觉触手
柔嫩滑腻,心里忽地一跳。
与此同时,怀里的楚流光忽然咯咯笑出声来,接着伸手推开李瑟的手,睁开
眼来,笑道:「好痒!你干嘛动手动脚的!」
李瑟吓得连忙放开楚流光,道:「我们死了吗?死人还怕痒吗?」
楚流光嫣然一笑,道:「怎么会死呢!我们没死啦!自然怕痒!」
李瑟呆道:「你救了我?」然后忽地跳起大喊大叫,高兴之极,在林间跑了
几圈,又翻了几个跟头,才来到楚流光身旁,兴奋地道:「楚姑娘,你真好,你
简直是活神仙啊!连我那么重的伤也救得活!活着,真是好啊!」
李瑟忽然死里逃生,心中高兴之极。
楚流光微笑道:「没什么啦!不过你伤刚好,再要像方才那样大蹦大跳的,
说不定旧伤就会发作,那时我就算再厉害,也救不了你了。」
李瑟羞愧不已,忙道:「怎么会,你手段高明,我好得快,不会再发作的。」
嘴上这么说,可是不敢再剧烈运动了,接着又笑道:「楚姑娘,你原来和公主一
样用法术骗我啊!你们本来都是美人儿,可是偏扮作丑人儿来哄我。也不知道有
什么趣儿?」
楚流光呆道:「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一面铜镜,但见镜中左颊骨皮肤细
嫩洁白,哪里还有什么难看的胎痕呢!
楚流光呆住了,蓦地想起昏迷前母亲的话来,心想:「这红印是母亲给我下
的福印,小时母亲就说过,太聪明的人,老天都会嫉妒,不会让他寿命长的,尤
其是漂亮的女人。母亲定是为了这点,才不惜毁了我的容貌。可是我怎么破的母
亲的咒语呢?」
楚流光思索起来,她本聪明,又精通法术,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心想:
「我知道了!这法术要有人肯为我牺牲性命,我再为他牺牲性命,这样法术才能
被破解。母亲千算万算,以为这样的难法,我这辈子也不能破解,定能平安的过
一生。没想到老天让我真遇到了他!」
楚流光想着自己的心思,转头悲戚地望着李瑟,心里又喜又悲。
李瑟见楚流光脸色有异,奇道:「姑娘,你怎么了?你容貌好看了,反而不
开心了吗?」
楚流光心想:「你哪里知道,我虽容貌变好了,可是最多还只有两年寿命啦!」
假意笑道:「我开心的很啊!只是突然变美了,有些难以相信。」
李瑟笑道:「这没什么,过几日你就习惯啦!」然后忽然忸怩起来,道:
「这个……嗯!楚姑娘,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冒昧不冒昧?」
楚流光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打了开来,拿出两个纸人,然后小嘴轻轻
一吹,那两个小纸人就飞走了。
楚流光笑道:「你是想让我放他们两个走吧?」
李瑟大喜,道:「正是。不过……姑娘怎知道的?」
楚流光道:「这没什么啊!」接着,顽皮地道:「你现下心里是不是在想: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聪明呢!法力又高,我以后可得小心,有什么心思,不能全让
她知道。」
李瑟挠挠头,尴尬地道:「没,没有!」
楚流光不理会李瑟的话,道:「我刚才为了救你,也差点送命,因此现在好
生生地活着,感同身受,想起那两个纸人也很可怜,就再给他们—个重新做人的
机会好了。他们若是再不行好事,老天定会狠狠惩罚他们的。」
李瑟听了,虽没说出赞扬的话,但眼中全是钦佩的眼神。这让楚流光比听到
什么夸奖的话,心里都开心。
过了一会儿,李瑟忽地走到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来到楚
流光身前。楚流光道:「怎么,你要走了吗?」
李瑟也不奇怪,道:「嗯,是的。麻烦姑娘几日了,再要打扰,心里愧疚的
很。昏迷了这么久,也不知过了几天。我再世为人,忽然觉得心里有了很多别的
想法。我想立刻出山,回到京师去。我的朋友们定等得心急了。」
楚流光一笑,心想:「等你等得心急,不是你妻子,难道会是别人?」也不
说破,道:「好。我也有出山的想法呢!李大哥,我跟你出去如何?别忘了,你
说过要请我吃许多次饭的,你不带我出去,怎么能兑现诺言呢?」
李瑟一怔,然后大喜,道:「楚姑娘,你这想法甚好。你孤零零一个人,在
这里多寂寞啊!山外有趣的很,你这么聪明,又没人能骗你,欺负你,在外面玩,
一定很开心。」
楚流光笑道:「这么说来,你肯带我出去了?」
李瑟道:「自然,别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楚流光笑道:「你啊!光想着欠别人的人情,怎么不说你也救过我呢!」
李瑟道:「还不是姑娘的功劳,我可没出什么力。走吧!收拾一下,我们立
刻出发如何?」
二人有说有笑,迳去收拾去了。一切妥当,二人准备出山。
楚流光道:「李大哥,我们男女在一起,多有不便。不若我们结为兄妹如何?」
李瑟道:「姑娘好聪明,我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和姑娘结拜,我是求之不得
的,不过……这个……」
楚流光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就是。」
李瑟别无他法,只好把王宝儿不许他再收姐妹的事情说了,道:「这小丫头
古怪的很,又很小气,我怕姑娘去她家之后,小丫头会胡闹。」
楚流光笑道:「这事容易。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义妹呢?若是你愿意,我包
准把王宝儿哄得高高兴兴,让她心甘情愿认我这个姐姐就是。」
李瑟知道楚流光的本事,见她满口答应下来,必有好主意。当下便欢喜地和
楚流光拜为兄妹。
李瑟心急,事情一了,立时就要走。楚流光虽下了决心要走,可是离开生活
多年的地方,毕竟心里有些不舍。
二人出了谷口,李瑟忽然小心翼翼起来,道:「妹妹,有个婆婆在寻我的麻
烦呢!我们可要小心。我们快些走,省得遇到她。」
楚流光暗察了一下身体,笑道:「不是要快些到京师吗?这有何难!」说完
在地上比画了几下,对李瑟道:「请先走。」
第二章花争春光
李瑟只迈了一步,忽然发觉一下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只见四周人来人往,人
声鼎沸,这一切那么真实,令李瑟目瞪口呆。
李瑟拉过一个经过身边的大汉,道:「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打量了李瑟几眼,道:「阁下莫非是傻子吗?难道你身在京城,都不晓
得吗?」说完带着奇怪的神情走了。
李瑟呆住,忽听旁边有人轻笑了一声,转头见是楚流光。
楚流光道:「大哥,我是用了缩地之法,我们现在到了京师啦!你何必怀疑?」
李瑟恍然大悟,拉起楚流光的衣袖,道:「走,快走。离王家不远了。」
李瑟和楚流光才到半路上,就被人认出,前呼后拥地往王家去了。到了王家
的门口,早见古香君和王宝儿欢天喜地地等在门前。
古香君看见李瑟平安地回来了,心里欣喜,乐开了花,不过忽然见李瑟身后
站着一个女孩子,皮肤光洁,容颜俏丽,其风姿容貌,超凡脱俗,骨傲神清,有
一种特别吸引人的韵味。
古香君一呆,忽然心里一酸,本来满腔兴奋,顿时化为乌有。
李瑟见到了古香君和王宝儿,心里特别高兴,见王宝儿也高兴异常,也不计
较上次得罪她的事情,更是高兴,便亲热地和二人说笑。刚把楚流光介绍给二女,
忽见王宝儿身后四人挤眉弄眼,神情大是古怪。
李瑟见了吃惊不已,原来四人不是别人,乃是四大淫贼梁弓长他们四个。
李瑟不再啰嗦,慌忙回到栖香居,对古香君道:「香君,楚姑娘是我的救命
恩人,你先好好招待她,我有事情要问宝儿。」
李瑟把王宝儿拉到内室,道:「宝儿,那四个古怪的家伙,怎么跑到你家来
了?他们没欺负你吧?」
王宝儿笑道:「哥,你去了哪里啦!我到处寻不到你,就让他们四个帮我寻
找。他们四人只是干笑,却不说你在哪里,只说你很安全。被我逼急了,才去找
你了,也没有找到,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他们都是哥哥的朋友,陪我玩耍,怎
么会欺负我呢?大哥说话好奇怪。」
李瑟愣住了,道:「这个……一言难尽。总之,你以后要小心他们四个。还
有,不要叫他们留在你家。」
王宝儿道:「好吧!不过他们不陪我玩,大哥可得陪我。」
李瑟心里叫苦,可是没敢反对。
二人回到前屋,见古香君和楚流光孤坐着,神情都冷冷的,谁也不言语,气
氛很是尴尬。
李瑟奇道:「香君,怎么了?你怎么不陪楚姑娘?你们怎么不说话?」
楚流光连忙笑道:「没有,我们才聊完,一时找不到新话题。」
古香君却冷着脸,一句话也不应。
李瑟心知有问题,再说死里逃生,也十分想念古香君。就对王宝儿道:「妹
妹,楚姑娘是我的朋友,请你为她安排一个好住所吧!」
王宝儿听李瑟介绍说楚流光救过他的命,又见楚流光端庄美丽,心里大起好
感,此刻见李瑟吩咐,就笑道:「楚姐姐,请你跟我来吧!」拉着楚流光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李瑟见古香君仍是坐着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心中
诧异,道:「香君,我是被人劫持走了,可不是有意离开你。怎么?你在生我的
气吗?可你知道吗?我差点没命回来见你呢!」
古香君抬起头,凄凉地道:「我好怕,不过不是怕你死了,若是那样,也没
什么,大不了我们在地下厮守也就是了。我是怕你被别的女人迷住,不要我了。」
李瑟哈哈笑道:「傻丫头,想到哪里去啦!楚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
被小雪的师父——天山姥姥劫走,幸亏遇到楚姑娘,才能平安地回来了。她是我
的朋友,你别乱想。你对她好一点,可千万别失礼啊!你以前没这么小气的。」
古香君心里有气,心想:「你以前可没当面说我小气过。她才来,你就维护
起她来!」赌气道:「哼!你虽然这么想,可是人家未必这么想。我现在去瞧瞧
那姑娘去,看她到底怎么想的。」
李瑟拦不住,见古香君径直走了,不由愣住了,心想:「我死里逃生,本想
和香君好生亲热一番,没想到回来就闹起别扭了。」
不过古香君温柔大方,知书达礼,李瑟料来她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再说楚流光聪明的很,料来能够应付,也就没去追她。
过了许久,李瑟在家都等得心焦起来,忽然清脆的笑语声传来,然后三女簇
拥着进来,一个个如花似玉,莺声燕语,好是热闹。
李瑟只见古香君左手拉着楚流光,右手揽着王宝儿,笑语盈盈,极是亲热,
和方才冷淡的态度有天壤之别,不由楞住了。
三女坐下来,古香君嗔道:「郎君,你真是不像话,竟然欺骗我和宝儿妹妹。
流光妹妹已和你结拜,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你怎么也不说?害我没有好好招待
妹妹,真是失礼。」
李瑟还没等惊讶,就听王宝儿也道:「是啊!大哥,你太过分了,老是欺负
我。我不让你认别的姐妹,可是楚姐姐可不是旁人啊!她人又美丽,心眼又好,
又……总之啊!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事的孩子嘛!太可气
了!分明小瞧人!」
李瑟大吃一惊,道:「啊!这个……这个是我的错啦!你们都别生气,我做
事总是很糊涂的,其实……总之,都是我不好,你们原谅我吧!」
李瑟搞不清古香君和王宝儿二女的态度,只是支吾地乱说了几句,也不敢再
说什么了,静观三女亲热地说笑。
一会儿工夫,下人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给李瑟和楚流光接风洗尘。
李瑟摸不清楚三女的关系,只好不说话,只是闷头吃饭,却见古香君和王宝
儿对楚流光亲热之极,惟恐怠慢了她,把好吃的直往楚流光的碗里夹。
这倒也罢了,二人对楚流光嘘寒问暖,关心殊甚,问起楚流光平时的生活起
居,很是详细,让她注意这个,防护那个,有些都是女孩子间的特别事情,虽然
悄悄说的,可是李瑟还是听见了几句,便不敢再听,努力把耳朵闭起来。
宴罢,李瑟趁古香君和王宝儿指挥下人收拾的空,悄悄对楚流光道:「义妹,
你怎么哄香君和宝儿的?她们怎么忽然对你这么亲热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说
了些什么事情?」
楚流光微微一笑,道:「我会法术嘛!使了个投缘咒,她们就对我好啦!」
李瑟瞠目结舌,道:「厉害,厉害!你真是太厉害了,还有这样的法术,我
听都没听过。」
楚流光掩口轻笑,道:「傻大哥,我说说玩的,你还真信了啊!」
李瑟瞪大眼睛,不明所以。这时古香君和王宝儿闲下来了,李瑟也就不便再
问楚流光什么了。
一会儿,楚流光告辞要走,王宝儿便和她结伴去了。
李瑟便对古香君道:「香君,你和楚姑娘说什么啦!怎么你的态度变化好大?」
古香君嗔道:「义妹就是义妹。什么楚姑娘啊!她是你的亲人了。你可要对
她好,不许辜负她。」又拉杂说了些要如何对楚流光好的事情,吩咐李瑟照做。
李瑟莫名其妙,心想:「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见问不出什么,古香君又一味说些什么楚流光很可怜,要好好对待她的话。
李瑟听不懂,不由索然无味。
忽地李瑟想起了什么,道:「香君,花如雪那丫头呢?怎么?她还没回来?」
问完心里怦怦直跳。
古香君道:「你消失的那晚,她就不见啦!我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
李瑟听了,脸色惨白,道:「糟糕,糟糕。莫非她被那老妖婆捉住了?她…
…」说着懊悔不已,心中满是担心。
古香君见李瑟急得厉害,道:「郎君,别急。慢慢说,看看是怎么个事情。」
李瑟便把怎么遇到天山姥姥的事情说了。
古香君听完,笑道:「郎君,你不必担心,花姑娘绝不会有危险的。」
李瑟道:「你这么肯定?你怎么晓得的?」
古香君道:「冷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李瑟脸上一红,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尽开玩笑。」
古香君笑道:「我说的可是正经事情。你想啊!以冷家妹妹和你的关系,她
怎么敢让她师父杀了花妹妹呢?那样,你会恨她一辈子的,如此,她一辈子的幸
福可就毁掉了。因此,无论如何,就算她死了,也会拚命保护花姑娘的。」
李瑟心里稍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女孩子真古怪,方才你还讨厌
楚妹妹呢!忽然就心疼个什么似的,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古香君正容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的。唉!楚姑娘人很好,我差点错
怪她。李郎,你听我的,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则你会后悔的。」
李瑟笑道:「罢了,你别再给我添乱了。冷如雪的事情,要不是你捣乱我也
没那么多烦恼了,我根本就配不上她。楚姑娘可是我的结拜妹妹,你可别再犯糊
涂,让我难堪。」说完,又严肃地道:「今日晚了,花姑娘明日要再不归,我就
去找她。就算用尽所有办法,我也要找到她。」
古香君道:「好的,不过我猜她是等你回来,她才回来。明日包准她就会到
家。」
李瑟叹道:「但愿吧!」